張國維笑得更開心了,“希聲兄……這叫做近朱者赤!”
“是黑吧!”
“咦,怎好說自己是墨呢?”
饒是錢肅樂一塊死板臉,也不禁莞爾。
“……這是大長公主殿下與臥子先生,還有我……三人一起定下的計。”錢肅樂突然正容道。
張國維隨口問道,“王爺知曉嗎?”
錢肅樂搖搖頭。
張國維大驚,“你……你們竟敢私自……可知此事……哎,這后果……!”
“若告知王爺,以王爺的心性……能同意嗎?”錢肅樂冷冷道。
張國維“咝”地一聲,吸了口涼氣,這倒是實情。
如果告知吳王,吳王定不會同意,此計傷人亦傷己啊!
先是大長公主薨了,再接著就是臥子先生伏法,再下去會是誰?
張國維看著錢肅樂那張鐵板冷臉,不禁止后背發冷,“……值得嗎……代價,太大了!”
錢肅樂慢慢收回桌上的手,輕吁出一口氣,“按之前的謀劃……大長公主殿下不會死,那方國安就不會挾持吳老爺子……就不會有后面臥子先生煽動生員民眾……鬧事……。”
錢肅樂神色沉痛,“人算,畢竟不如天算啊……吳王七年間,只顧碰上練兵強軍大,所有政務皆交托于我等,可他哪知道,隨著江南商會急劇擴張,無數豪富已經不再隱忍,更有江北敵人漸漸向我滲透,江南早已非往昔世外桃源了……長公主之意,原想著,用擁立魯王來激起吳王的爭勝之心,順手將江南各個居心叵測的勢力一網打盡……可此事從一開始,就已經脫離了之前的計劃……!”
張國維整個人都在顫抖,他慍怒道:“汝糊涂……既然事不可為……大長公主亡故之際,汝就該停下來……!”
錢肅樂霍地轉臉,注視著張國維,“那大長公主、臥子先生……不就白死了嗎?”
張國維愕然,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張國維抬頭,干澀地道:“……難道,江南真到了……不可收拾,必須用這等殘酷的刮骨療傷的地步了嗎?”
“汝是右布政使……難道你不清楚?”錢肅樂沒好氣地懟道。
張國維沉默,這兩年間,確實能感受到一些異狀。
江北而來的商人,繁榮了杭州府及周邊,但不容置疑地是,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涌入,局勢就有些不同了。
別的不說,單就杭州城中,原本二十多萬人口,如今已經有四十多萬,幾乎是倍之。
而這些“移民”之中,占最大多數的是,北商及他們的隨從,一個富商的隨從,竟高達二、三百人。
可問題是,他們并無違法違規之處,就是商人和隨從,甚至在江南商會,還是不可忽略的大小股東,官府不僅不能徹查,還須優待。
因為北伐需要這些人,否則,以江南的歲入,根本撐不起這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