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按玉笥兄剛剛說的,這事是大長公主、錢大人、陳子龍三人合謀,又向吳翁告備……看似脈絡清晰了,可怎么解釋,大長公主應天府一行呢……誰放得行?為何放行?又是誰在一路打點……方國安最后向在吳王殿下說的那句話……商賈逐利不可盡信,莫負讀書人……何解?”
張國維臉色越來越蒼白,他看著張煌言如同見鬼一般,“你不但疑吳翁、希聲……連莫老都疑……你真是瘋了……瘋了!”
張煌言毫不理會,顧自道:“大長公主發動江南二十余府生員、織女,人數合計高達十余萬之眾……玉笥兄不會以為,這十余萬眾皆是自己帶著錢糧上京抗議吧……那么,誰給他們提供的錢糧?江南又有多少人,能有如此大的手筆……要知道,大長公主當日離京,只是一車一馬,在杭州這些日子,皆是由大將軍府供給花費用度!”
張國維被張煌言這么一說,越思越不對勁,他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吶吶道:“想當年……外敵內困,我等數人尚可齊心協力,輔佐魯王監國……可如今,江南江北數十府之地,北伐功成近在咫尺……我等卻……不能互信了……何其荒謬,何其悲哀啊!”
“人之天性……皆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張煌言輕喟道。
“既然你誰都不信……那么,對你而言,除了王爺,還有誰可信?”張國維恨恨道,“按你的說法……我是不是也可以懷疑你,不可信?!”
“煌言自認可信!”張煌言不亢不卑地平靜道,“我一直置身事外,無欲則剛……況且,旁觀者,清!”
張國維愣愣地看著張煌言,他呵呵苦笑起來,“張某臥薪嘗膽、日夜煎熬……到頭來,換你張蒼水不可信三字……可笑,著實可笑啊!”
“你也可信!”張煌言依舊平靜,“原本我確實也懷疑玉笥兄……但現在不懷疑了!”
張國維驚訝地問道,“這又是何道理?”
“因為玉笥兄也被蒙在鼓里……最多,只是個被蠱惑之人!”
張國維聽了,開始還感覺欣慰,可一細品,霍地跳將起來,指著張煌言囂喝道:“張蒼水,你無禮……你敢當著我的面,暗喻我是蠢物?!”
張煌言連忙解釋道:“玉笥兄是真誤會我了……這樣,我給玉笥兄陪個不是!”
張國維只能苦笑著坐回,他搖頭嘆息道:“我寧愿當日死在白馬湖……也比今日……強!”
張煌言道:“那就請玉笥兄回吧……只要什么都不做,便不會有錯,等王爺回來,一切便可清楚了。”
張國維看著張煌言許久,沒好氣地道:“都到了這一步……你叫我什么都不做……你想憋屈死我嗎?”
張煌言微笑而視,不答。
張國維終究忍不住心里好奇,“聽你所言……你是知道些什么了,亦或是有了什么證據?”
“沒有!”張煌言想也不想地否認道,“我只是做為一個旁觀者,去分析每個人的言行,去判斷每個人的動機罷了。”
“那錢希聲有何動機?”
張煌言稍作遲疑,還是抬頭看著張國維,慢慢吐出四字,“世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