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森一臉陰沉,至二人面前,先看看張煌言,再看看錢肅樂。
最后突然向錢肅樂長揖,然后直身,道:“先生要怪,只能怪吳王來得不是時候……非森要加害先生,實為形勢所迫……先生,走好!”
錢肅樂目光帶著一絲譏諷,“延平王可曾想過……蜀漢后主?”
鄭森一聽,臉色劇變。
張煌言先是驚悚,此時回過味來,急吼道:“鄭森,錢公才學、忠義享譽江南,且已年邁,殺之必令汝聲名狼籍……若必殺一人,便殺煌言!”
鄭森根本不理會張煌言,只是冷冷地看著錢肅樂,“本王想明白了……。”
“哦?”錢肅樂隨意地一聲。
鄭森陰冷地道:“錢大人給魯王和鄭森挖了個大坑,好算計呀!”
面對欲殺人的鄭森,錢肅樂竟微笑起來,“老夫若再否認,怕是……不恭了!是,是老夫設下此計。”
鄭森竟不動怒,道:“可我還是沒想明白一事……本王與魯王皆居海外孤島,暗中聯絡之事,錢大人是如何覺察到的?島上絕無吳王長林衛細作……且本王謀事甚密,必不會外泄,錢大人究竟如何得知此事,然后給鄭森挖坑?”
錢肅樂慢慢收斂起微笑,看著鄭森,正容道:“若老夫此時說,根本不知道延平王與錢王暗中聯絡……延平王是否采信?”
鄭森慍怒道:“既然汝無一絲證據,就敢陷害魯王和本王?!”
錢肅樂仰頭望天,悠悠道:“老夫確實是沒有絲毫證據……可老夫活了這大半輩子,經歷的事多了,便長了點心眼……延平王正當壯年,風華正茂,且島上人口不下數十萬,又衣食無憂,吳王還為延平王補給軍械、糧食……日子久了,自然難免心生活泛。但延平王之指責,老夫不背……是,老夫確實設下此計,但若延平王不率兵登陸杭州,這計又與延平王何干?”
鄭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汝……汝這是莫須有……!”
“好一個莫須有啊!”錢肅樂長嘆道,“莫須有……莫須有……可惜,終究是有啊!”
鄭森慢慢后退一步,張煌言大急,“鄭森……他是吳王岳丈!”
鄭森抬手,低喝,“斬立決!”
……。
“什么?”朱以海驚得從椅子上跳將起來,“吳王回來了……入城了沒?”
得知吳王距東城還有二十里,朱以海才長吁一口氣,抹了把額頭尚未成形的冷汗,坐了下來。
可屁股尚未接觸椅子,他又象觸到了蛇一般地跳將起來。
“快……傳令……令延平王刀下留人……不……怕來不及了,備駕,朕親自去制止行刑!”
世事無常啊。
之前,朱以海是咬牙切齒地想殺了錢肅樂、張煌言。
其實他有這想法,已經很久了。
在紹興時,就已經看這二人不順眼,凡事皆與他唱對臺戲。
如今,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相較于張煌言,朱以海更恨錢肅樂,因為他在紹興監國,錢肅樂是始作俑者之一。
將人拉出來作門面,然后完事了再塞回去,有這樣折騰人的嗎?
特別是這次,將朱以海蠱惑到杭州城來,可臨了,卻聚集城中民眾造反。
能不讓朱以海恨得咬牙切齒嗎?
但吳爭一回來,情況就不一樣了。
如果鄭森沒有及時率軍趕來,朱以海已經答應了王翊退位,這是真心的,不摻任何假。
朱以海實在怕極了吳爭,試想,這世上還有誰,能將在奉天殿中已經坐上那把龍椅的朱以海拽下來,還隨口一聲“別鬧了”?
一想到這情景,朱以海對吳爭是既恨又怕。
所以此時一聽說吳爭回來,朱以海下意識想到的是,趕緊保住錢肅樂、張煌言的命,因為這等于是在保他自己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