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襄神色不動,重向朱辰妤一禮,然后對徐孚遠悠悠道:“徐大人或許是糊涂了……雖說前朝并未向東藩島派駐流官,才致使東藩島被紅毛等列強竊居……可如今不一樣了,吳王之前已經擊退番人聯合艦隊,并與永歷朝晉王商議之后,派了鄭森率軍入駐島上……徐大人怎么可說東藩島非我朝之地呢……?”
說到這,冒襄回頭向朱辰妤躬身一禮,“敢問陛下,可曾下詔遺棄東藩島?”
冒襄這話厲害,有兩層意思,一是鄭森率軍已駐囤、開發東藩島兩年有余,而鄭森雖然不是建興朝的官員,但鄭森是永歷朝的延平王,而永歷朝同樣稱自己是明室,這樣一來,又怎能說東藩島不是自己土地呢?
二是冒襄指出了一點,吳王對東藩島動武,并非是與歐羅巴諸國番人開戰,而是討伐鄭森叛亂,這最多是內務,甚至于連內務都稱不上,因為,鄭森是永歷朝的官。
朱辰妤能承認自己下詔遺棄東藩島嗎?
當然不能,新君剛立,開疆拓土尚顯不夠,豈能遺棄土地?
況且,朱辰妤根本就沒有下過這種詔書,豈能潑自己一頭污水?
于是朱辰妤面無表情地微微搖搖頭。
冒襄轉過身來,問道,“那徐大人可曾聽聞,永歷朝有下過此類詔書?”
徐孚遠一時語塞。
“那事情就很明了了。”冒襄回顧四周,大聲道,“陳錢山原為吳王麾下水師駐地,因之前北伐,水師調往北方助戰,陳錢山防御空虛,方被內外勾結,為敵所趁,如今吳王令水師收回陳錢山,并于宵小于懲誡,乃維護我朝尊嚴份內之事……而吳王送來公文告知朝廷,也是思慮到此舉,或許會引發歐羅巴人前來報復,未雨綢繆,有何過錯?!”
徐孚遠見勢不妙,強辯道:“既然首輔也言及鄭林是永歷之臣,可如今吳王不稟告朝廷,擅自出兵討伐,便是對朝廷、對陛下不敬!”
冒襄施施然道,“至于吳王出兵討伐東藩島,更是順理成章……當初吳王擊退敵聯合艦隊,東藩島本應為我朝之地,可顧及到此島遠離陸地,且離永歷所控福建較近,我朝事實上很難加以控制,吳王這才與晉王商議,將此島暫時置于永歷朝治下……如今鄭森一而再再而三地謀亂,吳王出兵討伐,有何不妥?!”
有理走遍天下,徐孚遠無言以對。
當然,前提是,實力。
如果殿中全是皇帝的人,那么,就算冒襄再能言善道,將天說出個大洞來,也沒用。
朱辰妤已經沒有耐心了,她回頭看向廖仲平,“廖愛卿對吳王所請之事,有何說法?”
也對,其實這事根本用不著爭論,仗是吳王在打,朝廷只是旁觀,所爭無非是君臣之禮罷了。
關鍵之處,在于吳王所請之事,調左營出城,前往龍灣至丹徒一線防范不測。
廖仲平面色平靜地道,“調左營前往并不難,臣顧慮的是,若調出左營……京城防御,會顯得空虛……請陛下明鑒!”
徐孚遠急了,他急奏道:“萬萬不可……陛下,左營是我朝為數不多最精銳的軍隊,若調離京城,后果不堪設想啊……吳王所舉,居心叵測啊!”
馬士英大聲喝道:“徐孚遠,你處處針對、詆毀吳王殿下,挑撥陛下與吳王的關系,才是居心叵測……!”
說到這,馬士英也向朱辰妤躬身一禮,“臣懇請陛下,治徐孚遠讒言蠱惑圣上,誹謗吳王、挑唆君臣之罪!”
瞧這事鬧的,朱辰妤慢慢站起身來,一甩長袖,“此事,再議!”
伴隨著太監“陛下回宮”的喊聲,朱辰妤由大殿側門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