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翹恭,吳王已經臣服,天下是當今陛下的……你抗旨阻攔我部南下,便是大罪……這樣,你讓開,我就當今日之事,從沒發生!”
“你過不去的!”
無論沈致遠好話說盡,錢翹恭的回答就是“你過不去的”五個字。
眼見著天色將暗,沈致遠終于怒了。
“你再不讓開……休怪我不念往日之情!”沈致遠再次抬手,將槍口對準了錢翹恭。
錢翹恭幽幽長嘆,看著沈致遠的眼睛,道,“我現在才明白王爺為何要派我來攔你……!”
沈致遠怒喝道:“別說那沒用的……我就問你一句,讓不讓開?!”
“王爺知道,只有我能攔得住你……王爺也知道,只有我,絕對不會放你南下……沈致遠,聽我一句勸,這不是你我之間的私仇……回去吧,這事……是他們兄妹之間的家務事……你我,都上不了手!”
沈致遠怒喝道:“就算是家務事……那也有你的一份和我的一份!”
這話有些道理,錢翹恭是吳爭的大舅子,而沈致遠,即將成為皇帝的丈夫。
真論起來,也算是有資格摻和進這“家務事”的。
“好吧!”錢翹恭平視著馬上的沈致遠,嘆息道,“既然如此……你便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你當我不敢嗎?!”沈致遠厲喝道,手中所持的槍口,在不停地顫抖,而且,幅度越來越大,沒有人懷疑,在下一刻,沈致遠會扣動板機。
錢翹恭慢慢閉上眼睛,口中緩緩道,“一步踏錯,將是萬丈深淵……致遠,咱們兩一同經歷過生死,我最后勸你一句,別太執著于榮華富貴……那不過是白云過隙!”
雙方騎兵的馬蹄,因氣氛的壓抑而開始踩踏。
火拼的陰云,開始密布。
沈致遠臉色鐵青,他知道,錢翹恭的話不是威脅,而是事實。
要繼續南下,就必須擊潰風雷騎,而錢翹恭就是第一個死的。
沈致遠再清楚不過吳爭的心性,這一步,便是徹底決裂,不死不休!
沈致遠的額頭有汗滴落,恐怕在多爾袞幾次欲殺他的時候,他都沒有象現在這般遲疑和恐懼過。
他的牙齒越咬越緊,他的手,突然間不顫抖了,他的手指,在慢慢扣動。
原本還能再撐一會兒的日頭,漸漸隱于一片云彩。
似乎連它也不愿意看到這兩個曾經同生共死的手足弟兄相殘。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陣如滾雷般的蹄聲響起,在這個無比壓抑的氣氛中,顯得如此清晰。
“侯爺……侯爺……山海關緊急軍報……不下五萬敵騎已至山海關外……!”
錢翹恭一下睜開眼睛。
錢翹恭急道:“致遠,我奉王爺命令來此,除了阻攔你部南下,還有一樁任務,就是助你防備清軍再度來犯!”
沈致遠原本緊咬的牙關,為之一松,他的手指慢慢放松。
錢翹恭繼續道:“你不會不明白……與權爭相比,抵御外辱更加重要……面對外敵入侵,就算是陛下有旨,亦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致遠,可曾記得你投筆從戎之初心?!”
是啊,曾經的少年郎,轉眼已是統率千軍萬馬的將軍。
可曾記得,自己當初為何出發?
沈致遠慢慢放下有些發麻的手臂,“……你,不會在我背后開槍吧?”
錢翹恭笑了,
“你應該知道,就算面對的是敵人,我都沒有從背后開槍的習慣……何況,你是我兄弟!”
是啊,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
沈致遠也笑了,女人,哪怕最心愛的女人,真要與天下比起來,終究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