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瑯的話,讓吳爭吃了一驚,不是說施瑯此策無可行性,相反,此策完全可行,也確實能誘使敵艦不得不北上。
因為相同的道理,敵艦隊遠道而至,為得就是一戰定輸贏,由此奠定在東亞海上的話語權。
那么,只要水師主力出現在他們視野中,沒有不尋求決戰的道理。
吳爭驚的是,此策是破釜沉舟之計。
要從東藩島海域誘敵北上,施瑯及所部須至少出現在東藩島北部,而那時,因為東藩島上的軍隊已經撤回,水師也已經北返,施瑯及所部就成了一支孤軍。
先不說,敵艦速度比施瑯快,就說戰船數量,那也是數倍之差。
稍有不慎,便會被圍困,到時,不用說殲敵了,自己整個都得搭進去。
“此計太過兇險……。”吳爭搖搖頭道。
“王爺容稟報……末將以為,打仗哪有不兇險的,只要有五成把握,就值得一試!”施瑯拱手道,“只要部署得當,末將認為此策,至少有七成把握……請王爺允準!”
張名振、王一林齊齊拱手道,“請王爺允準!”
吳爭明白了,這三人確實是有備而來啊!
吳爭點點三人,稍一猶豫,咬牙道:“好……孤準了,孤會令軍工坊,盡量將你們所提軍需補給你們……但有一點……!”
吳爭上前,把住施瑯左臂,“……給水師留些種子……活著回來,到時,孤為你請封!”
施瑯一挺腰桿兒,大聲道:“臣,定不負王爺所托!”
……。
“東翁……,剛得城門來報,有軍隊自咱們府西面滸墅關附近過境。”
蘇州知府頭也不抬地問道,“軍隊……多少人?”
“約摸有上萬之數。”
蘇州知府手一抖,驚訝地抬頭,“沒接到大將軍府公文啊……去向何方?”
師爺打扮的中年文士,壓低聲音,答道,“據報是……自北向南!”
蘇州知府皺眉道:“是著北伐軍軍服嗎?”
“不,是明軍軍服。”
蘇州知府懵懂地看著師爺,突然跳將起來,“這下糟了……怕是要出事……快,隨本府前去阻攔!”
話還沒說完,已經忙不迭的往門口竄去。
師爺連忙上前一步,伸手一攔,“東翁且慢……!”
“你……!”
“東翁可想過此去后果?”師爺鄭重其事地道,“吳王與朝廷不睦,人盡皆知……此時吳王正專注于外海與番人艦隊交戰,朝廷突然揮師南下,其意……不言自明,此時東翁趕去阻攔,兇險哪!”
蘇州知府遲疑起來,他隨即一跺腳,道:“本府有安民守土之職,若是貪生怕死,任由他們從本府轄地過去,那日后恐怕一樣難逃此劫……既然如此,何不爽利些,或許還能為家人掙份撫恤……!”
師爺輕輕嘆息一聲,揖身道,“既然東翁已有決意,那學生愿陪東翁赴死!”
“不……明知是死路,何必再多賠上一條命?”蘇州知府嘆息一聲,“這樣……你趕緊前往松江府報信!”
“學生怎能畏死棄東翁于不顧?!”
知府急跺腳道,“愚蠢……本府此去,雖多兇險,可未必必死……你若同去,萬一真有不測,誰向大將軍府報信,誰向吳王稟明本府今日之視死如歸?!”
“這……學生遵命!”
……。
“廖將軍今日率軍入蘇州,可曾有朝廷或大將軍府公文?”
蘇州知府擋在廖仲平馬前,氣度不凡,大義凜然,“本府有守土之職,還望廖將軍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