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午時,已經遲緩了一個多時辰的漢明半月談,以代總編撰張煌言的一篇檄文,做為頭版首條,拉開了聲討朝廷挑起內戰、戧害功臣的序幕。
這不是吳爭的授意,而是張煌言不甘心的自作主張。
在隨吳爭前往碼頭途中,張煌言完成了腹稿。
在即將離岸的船上揮墨,一氣而就。
于是,江南學院八千生員開始上街。
杭州城近四萬織女緊隨其后。
自此,一發不可收拾,因為,全城的百姓開始摻和了。
廖仲平苦不堪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對他而言,這就是個粘了手的燙手山芋,揮之不去。
殺不得,鎮壓不得,因為就他認為的公心而言,吳王專權,可誅,但,百姓依舊是朝廷的子民,不能因為吳王一人,而大開殺戒,最關鍵的是,至今,廖仲平還沒有得到,揮師南下前莫執念許諾的,朝廷會因為自己的勝利,而為這場突襲正名,補上該有的公文!
也就是說,他所為之奮斗的一切,非法!
……。
一天半,就一天半時間。
廖仲平甚至還沒有巡視他的戰利品的機會,叛軍甚至還沒有控制全城。
一個預料不到的壞消息傳入了依舊戒嚴的杭州城……建陽衛二萬大軍逼近杭州!
武康、德清、崇德,三面告急!
廖仲平愣住了,他出離地憤怒,莫執念這老東西在做什么?
奉旨調往無錫的建陽衛,怎么會突然出現自己身后?
最關鍵的是,衛國公不是被扣留在京城嗎?
建陽衛怎么敢擅自南下?
“來人……!”廖仲平大喝起來,脖子上的青筋畢露,“去問問你們的家主……為什么?!”
“將軍息怒,城中大亂,百姓蜂涌而至……是否下令彈壓?”
廖仲平稍稍一愣,破口大罵,“有本事,你殺光全城人啊……要是殺不完,本將軍就砍下你的頭顱!”
……。
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這種軍規,并非北伐軍所創,歷來有之。
其實但凡史上所有精銳之師,皆有這種軍規。
可廖仲平麾下叛軍組成,那可是莫執念私下豢養的死士。
倒不是說死士就是烏合之眾,恰恰相反,在某種程度上,死士執行紀律的苛刻,尤勝于軍隊。
但,有一點肯定是與軍隊不同的。
那就是廖仲平此時所率的死士,效忠于個人,也就是莫執念或者莫家。
叛軍根據地在太湖水域,這也是天下戰亂尚未平定時,特有的狀態。
不管是大將軍府,還是朝廷,皆無閑暇去肅清山川水域中,因戰亂聚集起來的盜賊。
既然是草寇,便沒有固定的補給,他們除了在太湖能得到莫家按時輸送的補給,一旦離開,那就鞭長莫及了。
莫家雖然勢大,但還沒有大到可以公然在沿途各府,明目張膽索要補給的程度。
若真到了那種程度,那就不叫草寇了,應該叫,官軍!
從太湖至杭州,至破城兩日,前后六天,攜帶的口糧已經告磬。
這種情況下,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廖仲平命令是下了,可效果如何,恐怕只有天知道。
當然,不管坊間發生了什么不堪之事,都不會傳到廖仲平耳朵里。
因為,廖仲平真正的心腹,只有一千多人。
將按察司衙門當作臨時行署的廖仲平,所能得到的稟報,也就是城中學子生員聚眾鬧事、百姓追隨,局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等等諸如此類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