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奇怪,或許很多時候預感不到洪福齊天,但卻能預感到末日來臨。
而這時,已經不需要張王治和杜登春預感了,因為吳爭已經走到他們的面前。
“張王治。”
“臣……臣在,恭聆……議政王殿下訓示!”
“禮部尚書馬士英,可是奸倿?”
笑聲忽止,所有人,包括馬士英,緊張地傾聽起來。
倒不是說張王治能為他蓋棺定論,而是,來自于敵人的評價,才是自己最大的認可。
而眾多官員們,心里想的,是此刻之后,朝堂的風向,他們,需要為自己日后,做些準備了。
張王治聞聽之后,在短短的驚訝之后,做出了一個舉動,他“呯呯”地向吳爭磕頭,“……殿下,殿下說馬相是忠臣,那馬相就是忠臣……臣是被豬油蒙了心了……請殿下恕臣妄議之罪。”
吳爭冷哼一聲,很不滿意,“孤是在問你,別讓孤再問一次!”
“是……臣該死……臣以為,馬相是忠臣,是我朝柱棟之臣!”
一片“嗤”聲響起。
要知道,大明朝的官,特別是自詡為清流的東林黨、復社成員,皆以攻訐皇帝為至高榮耀,以為彈劾而彈劾為己任,有道是寧可錯而站著死,不可認錯坐著生,這就是大明官員自詡的“風骨”。
罵一罵皇帝,四海揚名,挨幾下廷杖,從此橫行天下。
而象張王治這種沒有“風骨”的哈巴狗,自今日起,怕是再無顏面見人了。
吳爭不置可否,慢慢轉向杜登春,還沒問話,杜登春已經在“呯呯”地磕頭了。
幾下磕下來,額頭紅腫了。
這還不算,杜登春跪行幾步,移至冒襄、馬士英面前,痛哭流涕道,“首輔大人,馬相……下官只是一念之差……一失足成千古恨哪……求二位大人,看在同殿為臣的份上,替下官向殿下求個情……饒恕罪臣一次……就一次!”
那悲凄的嘴臉,著實令人生起惻隱之心。
饒是象冒襄、馬士英這種已經磨練成人精的角色,也忍不住有些意動。
“殿下……要不……?”冒襄遲疑著,倒不是真想替杜登春求情來著,而是他認為,在今日或者今日之后,吳王將正面面對登基為帝的大事,這個節骨眼上,赦免罪臣,揚寬宏、仁義之名,才是最迫切需要的。
“首輔莫非忘記呂奉先是怎么死的?”吳爭毫不客氣地輕斥道。
在這個朝堂上,恐怕除了皇帝,也就是吳王才有資格如此喝斥當朝首輔了。
冒襄自然不是個蠢物,他聞聽之后,立即閉上了嘴,心里浮現四個字——除惡務盡!
馬士英也迅速領會過來,他啐了杜登春一口,恨聲道:“因果……報應……來世投胎,別忘記做一個從一而終之人!”
清兒已經救出,吳爭不想再拖延,大聲問道,“刑部尚書何在?”
徐孚遠一臉木然地出列,“臣在。”
“當殿詆毀、污陷首輔、內閣大臣,該當何罪?”
徐孚遠微微低頭道:“當杖五十,流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