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吳爭聞聽怒極反笑,“這么說來,你阿耶不但無罪,反而無功嘍……是不是孤還得為他請功,封他個太國丈做做?!”
“臣妾不敢!”嘴里說不敢,但莫亦清絲毫沒有不敢的意思,“臣妾說得是事實……夫君不能否認,臣妾阿耶在這八年間為夫君所做的一切,亦不能否認莫家在八年間對夫君全力支持!”
吳爭生氣了,如果知道此來,會出現這種局面,那他就不來了。
他原本想著,難后重逢會是另外一種場面。
就算莫亦清會為莫家求情,那也該……如一只受驚的小貓般,蜷縮在自己懷里,楚楚可憐、軟語懇求才是。
可莫亦清的倔強,讓吳爭心里升起了一種無名之火。
吳爭臉色慢慢回復,但聲音已經漸漸冷漠,“這八年里,莫執念和莫家,對孤、對朝廷、對天下確實有功,孤不否認……可莫執念暗通清廷、走私火器,莫家船隊橫行于浙東、福建外海,勒索過往商人,壟斷緊俏貨物牟取暴利……孤不是不知道,但孤容忍了,孤覺得,商人嘛,自然須有利可圖,只付出無須回報的,那是圣人……可莫執念不該為一己私利,引發杭州府民亂,上萬無辜軍民死于這場亂事……!”
“不!”莫亦清急辯道,“那是大長公主和錢肅樂、陳子龍等人合謀的……!”
“住口!”吳爭低吼道,“莫要將臟水潑向已經死了的人身上……你不覺得這太無恥嗎……該為腹中的孩子積點德!”
莫亦清臉色變得蒼白,她不甘心地辯道:“……可杭州府民亂,確實不是臣妾阿耶引發的!”
“孤信!”吳爭很干脆地道,“可莫執念在暗中推波助瀾,甚至為亂軍提供大量火器……對于這些,孤已經了然于胸……當時孤就奇怪,杭州府有府兵,朱以海登陸杭州卻如入無人之境……你口中的大長公主和錢肅樂、陳子龍等人,沒有兵權,他們無法命令府兵……!”
“可臣妾阿耶也無兵權,甚至……臣妾阿耶連官都不是!”
“可他有錢,莫家有錢……富可敵國!”吳爭仰頭喟嘆道,“錢能通神,錢能使鬼推磨……大長公主和錢肅樂、陳子龍等人想過要背叛孤,他們只是想引你阿耶露出馬腳……他們,才是真正無辜的!”
“不……不!”莫亦清淚如珠串滴落,“不是這樣的,大長公主不是在文華殿行刺夫君……最后反被夫君擊殺嗎?”
“你,錯了!”吳爭冷冷地看著這個如月宮嫦娥般冷艷的女人,“她并非是想行刺我……她只是想死在我手里!”
“……為什么?”莫亦清冰雪聰明,其實她早已猜到了原因,但,她依舊在問。
吳爭不想回答了,他慢慢轉身,“……我一直以為,我不欠她的……可到了最后,我發現,我還是欠了她……所以,我得為她,為錢肅樂、陳子龍向莫家討個公道……!”
莫亦清終于失望了,她爬行兩步,抱著吳爭的腿,泣求道:“夫君開恩……請夫君留阿耶一條命……他老了,沒幾年陽壽了……夫君……求您看在臣妾和臣妾腹中的孩子份上……!”
吳爭輕輕地,但非常堅決地拽開莫亦清的手,“孤是來探望孤的側妃和腹中孩子的……你沒有做錯,為親人乞命,為人子女該盡的本份……可正因為你是孤的側妃,更應該明白,常人可以做的事,孤不能做……做了,便會天下大亂……你是個有著玲瓏心的人,應該明白孤的意思!”
莫亦清的手被扯開,但她立即又重新抱上,如此反復兩次,吳爭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是老了,沒有幾年好活了,可孤若因為這赦免了他……天理何在?大長公主、錢肅樂、陳子龍等人的冤屈如何平反?杭州府上萬軍民的冤魂如何安息?今日救你的劉元和數百長林衛的忠魂如何安撫……對于公道二字,孤一直覺得,一萬年太久,孤只爭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