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道而來的克里索恩,和他強大的大不列顛皇家海軍,自然是不會,也不屑于帶上火攻船的。
于是,這場戰局雖然實力懸殊,但施瑯有了還手余地。
這還不算,隨著海面上燃燒的戰船多了起來,黑夜中的海面失去了可靠的參照物,那么,交戰中的雙方,著重點就在視野中敵方的戰船。
而這一點,在象施瑯這樣的有心人操縱下,聯合艦隊就會慢慢被帶進溝里。
譬如,原本在浯嶼岸炮射程之外的聯合艦隊,莫名其妙地就進入了岸炮的射程之內。
于是,戰局由此開始慢慢發生轉變了。
施瑯打得確實相當慘烈,為火攻船靠近敵船,往往需要兩三艘甚至更多的船進行掩護,而這些船的結局,是注定的。
但浯嶼的岸炮終歸是有數的,炮彈也不是無窮無盡的。
持續的齊射下來,再新式的火炮,那也抗不住啊,岸炮的射擊聲漸漸地沉寂下來。
隨著火攻船收獲戰果,施瑯手中可用的戰船已經越來越少,一個時辰之后,施瑯旗艦周圍,還浮在海面上的戰船,已經屈指可數。
這次真是到了最后關頭了。
施瑯的眼睛是血紅的,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計劃好好的脫虎離山、各個擊破的妙計,最后的結局竟會是這樣的慘痛。
逃,這次是真逃不了了。
因為施瑯此時,再也湊不起可以為自己斷后的戰艦。
因戰局推進,散開來的敵船,已經無形之中完成了對施瑯旗艦的包圍之勢。
施瑯慢慢從腰間抽出他的佩刀,雖然這刀根本無用武之處。
他嘶啞著喉嚨,對身邊人喝道:“今日慘敗,非我等戰之罪,實為王一林誤我……好在,我等今日總算是為國朝而死……黃泉路上,可以對列祖列宗有交待了……兒郎們,與本將軍一同上路吧!”
施瑯旗艦打出旗號,率先揚帆開足馬力,向敵陣加速沖去。
但凡是還能動的戰船,紛紛隨之而去,可,能動的也不過十余艘殘破戰船罷了。
沒有人此時還認為自己能贏。
可也沒有人認為,自己此時不跟旗艦,還能逃出生天。
與其在逃命中被擊沉,不如向著敵人撞擊。
每個人都靜靜地站立在船頭、船舷兩側,再沒有炮擊聲響起。
十多艘船,安靜,但迅猛地直撲敵陣。
撞上一艘夠本,每個人,都在這么想。
……。
克里索恩的內心是震撼的。
雖然他十分鄙夷對面的黃皮猴子沒有騎士的體面,竟用這等不著調,且十分低劣的手段,用火攻船引燃了自己不少戰船,但克里索恩卻更敬佩于對手的頑強。
敢于直面數倍之敵,悍然反擊的人,值得對手的敬重。
克里索恩原本是吁了口氣的,因為這半夜的海戰,雖然損失也不小,但結果總算是合乎克里索恩預料的,面前這支艦隊終于要被全殲了。
可當克里索恩發現施瑯旗艦不退反進,向自己撲來的時候,內心涌起的絕不是害怕或恐懼,而是深深的遺憾和莫名的敬重。
克里索恩并不認為施瑯此時率眾撞擊是一有效戰術。
這樣的距離,不下三百艘戰艦的包圍之中,十余艘殘破的戰船,是根本沒有機會撞擊到目標的,因為它們已經成了所有戰艦艦炮的獵殺目標。
克里索恩慢慢抬起手來,他身后的傳令兵緊張地注視著克里索恩手。
克里索恩的手,終于重重地揮下,這是令各艦齊射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