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慢慢的,聰明人都發覺自己中了吳爭的“奸計”,可就是沒有人公開說,因為誰都明白,一旦這窗戶紙捅破了,松江地價就會迅速回落,甚至崩盤,最后所有購買土地的人,都會被套住,血本無歸,如此一來,這謊言都無須吳爭去解釋,自然有人會替吳爭去圓謊。
而這些購買土地的人,哪個不是“人中翹首”、“社會菁英”?他們有著普通百姓無法企及的影響力,于是,這個早已被吳爭拋之腦后的“謊言”,就這么在民間傳了七八年,至今未破,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啊!
但這些人心中是一門清的,所以,趁著謊言還未被戳穿的時候,暗中采取將手中土地易手,來規避損失。
問題是,如此巨量、高價的土地,根本不是普通民眾能接盤的,萬般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將土地易手給北人,因為只有北人才能接得下如此大的盤子。
而當時那些“北人”,正好欠缺這樣一個可以在南朝擁有土地的良機,何況是南朝極有可能成為京都的新城土地?
于是,雙方幾乎是一拍即合,順利完成了大宗土地的易手。
按理說,這事是“好事”,既維護了吳爭的顏面,又規避了損失,皆大歡喜不是?
可哪想,吳爭登基之后,突然一道詔令,真要遷都新城了,這樣一來,這事就難辦了。
松江府土地幾乎是一個時辰一個價,漲到沒邊了,甚至雙方這邊在簽契約,那邊就漲價了,賣家就毀約了。
席本楨、黃宗羲說得沒錯,如今松江府的地價,朝廷根本無法完成遷都。
因為總不能皇城、宮城搬過去了,可朝堂文武百官不跟過去吧?讓官員們住在應天府,然后趕往松江府上朝?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吳爭掃視著眾臣,“說吧……你們議出什么對策?”
席本楨、黃宗羲看向馬士英和冒襄,不敢答。
冒襄慢慢瞇起眼睛,也不肯答。
無奈,馬士英知道自己躲不過,誰讓自己是戶部尚書呢,于是訕笑著答道,“啟奏陛下,臣等商議之后,覺得是否可以……咳,那個……暫緩……遷都則個……。”
吳爭聽了,慢慢坐回,臉色冰冷,目光陰沉,“諸位當真是國之棟梁、朕之肱股啊……連定都之事,都能替朕做主了!”
這話著實太過誅心。
于是乎,眾臣只能再次齊呼請罪,“臣等有罪……臣等萬死!”
誰都知道,法不責眾。
但凡明言有罪的,往往最后無罪。
但凡明言萬死的,往往最后一次都不用死,不了了之!
吳爭當然明白,這眼前之人,那是自己統馭萬民必不可少的,真要降罪于他們,那等于將自己困于這四方城中了。
但這不影響吳爭調侃、譏諷他們,來渲瀉內心憤怒,“朕記得,之前諸位愛卿是哭著喊著進諫要遷都……怎么,現在求朕暫緩遷都了?”
聽聽,聽聽,這記巴掌那是帶著“啪啪”聲的,跪著的,哪個臉上不是七縈八素的?
但,也只得受著,哪怕是象冒襄這等剛直之臣。
就在眾臣心中忐忑之時,吳爭嘆息一聲,“罪……就不提了,朕總不能將你們全關進牢里吧……諸公既然想到了暫緩遷都,那總得有暫緩之后的安排部署吧……否則,暫緩也得有個時間……都別跪著了,起來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