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開門見山道:“臣昨日得知陛下頒下遷都詔令,定松江府為我朝京都……本來,臣按禮不該置喙,可此事關乎原永歷朝文武福祉……臣忝為晉王爵,不得不為同僚向陛下說項……還望陛下諒解!”
吳爭神色平靜,“那……晉王盡可直言!”
李定國起身拱手道:“臣以為松江府新城,早已于數年前修建,而當時,原永歷朝同僚,皆無法親赴新城購置宅邸……而此時,二百余同僚正趕來京城,若是想憑一己之力,在京都購置宅邸,恐怕比登天還難……故臣懇請陛下,由朝廷為臣工購置宅邸,以解同僚后顧之憂、燃眉之急!”
待李定國說完,吳爭面露憂色,道,“晉王所奏之事,朕也正煩心,剛剛從春和殿出來,與太上皇商議的,也正是此事!”
“哦?”李定國臉色一喜,“太上皇和陛下可有商議些良策?”
吳爭慢慢搖頭,“難啊……晉王應該清楚,如今北伐戰事迫在眉睫,浙東外海戰事雖平,可鄭森策劃東征大軍需要耗費巨量之財……哎,朝廷國庫拘緊,一時間,哪里籌措得到如此巨量的銀子?”
李定國臉露失望之色,他急躁起來,“陛下……總不能讓遠道而來面圣的諸臣……露宿街頭吧……這也太有礙觀瞻了!”
說到這,李定國有些惱,“陛下,恕臣狂妄……原大將軍府臣工,大多是江南籍,他們在松江府或者周邊皆有土地,哪怕是建興朝舊臣,亦是如此……可永歷舊臣千里外趕來,卻無處安身……同朝為殿,皆為陛下臣子,陛下總不能厚此薄彼吧?”
吳爭搖搖手道:“晉王誤會了,朕絕對無此意……可眼下困境……也確實難辦!”
說到這,吳爭突然象是想起什么事來,帶著一份歉意對李定國道:“朕想起來了……朕還欠著晉王一筆巨銀呢……要不,朕先湊出這筆銀子,還給晉王,供晉王以解燃眉之急?”
吳爭指得是,之前李定國令黃應運和長子李溥興經長江運來的那批金銀。
李定國聞聽,遲疑了起來,這筆銀子,確實能解決從永歷朝趕來應天府的永歷舊臣的安身宅邸,可話也得反過來了,這筆銀子不是公帑,而是義父沉江財寶其中的一部分,沒有理由用于朝廷公事啊?
這不是李定國小氣,有道是公私分明嘛!
李定國沉吟了一會,瞪著吳爭,沒好氣地道:“這批金銀,臣是給海岳置辦的嫁妝……陛下若是執意如此,臣不敢反對!”
吳爭苦笑,誰說李定國耿直來著?
能征戰近二十年的一方主帥,就算本來耿直,此時也不會再耿直了。
吳爭滿肚子腹誹,李定國這等于是反將自己一軍啊,將麻煩一腳踢到自己的腳下,然后旁觀吃瓜看戲。
因為本來李定國將這批金銀運來,是助吳爭應對當時番人與內部勾結操縱商會股價的,也沒有明說是李海岳的嫁妝。
可現在,李定國輕飄飄地一句“嫁妝”,這就成了李海岳私房錢了,吳爭就算是再不堪,也不能腆著臉去“啃”老婆的體己銀吧?
可天知道,列朝列代,就算再富有的皇帝,嫁再寵愛的女兒,嫁妝也沒有陪嫁二千萬兩的前例。
這明顯是個坑,奈何吳爭跳出來,只能肚子里腹誹李定國出招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