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搖搖頭,“首輔并無異動……甚至,連府都不出……陛下,需要派人……?”
“不必了!”吳爭斷然拒絕道,“冒襄那……朕自己來解決……對了,永歷舊臣這些日子還安份吧?”
宋安點頭道:“如陛下所料……永歷舊臣們都很安份,就等著遷往新都中京呢……陛下為他們在新都安置了宅邸,他們自然是最得利的……豈會對陛下有不滿。”
吳爭點點頭,揮手道:“你先退下吧……待去了新都,朕為你和二憨主持大婚!”
“謝陛下……臣告退!”
……。
“陛下究竟要將這天下帶往何方?”
文華殿中,首輔冒襄筆直地跪在吳爭面前,緊盯著吳爭的眼睛,“陛下告訴臣,說為天下計,必須打擊既得利益群體,將利益進行再平衡,臣信了,故此次事變,臣奉旨不出府門,臣做到了旁觀坐視,哪怕無數人來臣府上懇求臣進宮勸諫,臣都一一回絕了……可如今,在數以萬計之人被抓被殺,血流可河之后,陛下又要改組內閣……臣就不明白了,陛下難道不明白,此時朝野物議紛紛,稍有不慎,怕會激起民變啊……敢問陛下,究竟要將這天下帶往何方?”
吳爭沉默了一會,開口道,“首輔還是起來吧……朕說過了,廢除跪禮,連奉天殿大朝都無須跪拜,何況在文華殿?”
冒襄梗著脖子道:“陛下口口聲聲說……陛下只掌軍權,不問政務,政務皆交于內閣,可如今,陛下不但要重組內閣,且還乾綱獨斷,欲欽定六部尚書、侍郎人選……臣斗膽請陛下釋疑……陛下這是要廢除內閣嗎?陛下若不回答臣,臣就不起來!”
“首輔是認為朕要鞏固皇權,削弱相權?”
“難道,不是嗎?!”
吳爭喟嘆一聲,“冒辟疆,你認為朕是那種貪戀只手遮天、君臨天下之人嗎?”
“臣以前不信……可現在,臣不得不信!”
吳爭笑了,“冒襄,你是有備而來啊?”
冒襄盯著吳爭的眼睛,“臣確實是有備而來……但請陛下放心,臣絕無謀反之意,臣身為百官之首,有義務為天下臣民向陛下討個公道!”
“公道?”吳爭微笑著重復著這兩個字,然后突然問道,“冒辟疆,朕問你,何為公道?”
“法不阿貴,繩不撓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辭,勇者弗敢爭。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為公道!”
吳爭淡淡道,“那若朕犯法呢?”
冒襄稍作遲疑,“天子犯法,當下罪己詔!”
“公道嗎?”
“……。”冒襄沉默下來。
吳爭呵呵一笑,“那朕再問一聲,若朕犯了法,不但不下罪己詔,反而變本加厲,誅殺一應進諫者……又當如何?!”
冒襄一愣,好一會,咬牙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好!”吳爭擊掌叫好,但神情嚴肅,“可若是朕下旨平亂呢……你應該明白,朕手中軍力,足以橫掃天下!”
冒襄臉色劇變,忽白忽青,幾度欲開口,可到最后,終究是重重一嘆,嘟噥道,“……官逼民反,朝代更迭……!”
吳爭頜首道:“有道理,從古至今,可不就是這么演繹著一次次的輪回嗎……可朕想說的是,憑朕的能為和手段,就算整個天下都反朕,在朕有生之日,怕也能坐穩這個皇位……朕這么說,你信嗎?”
冒襄怔怔地瞪著吳爭,最后頹然泄氣,“……臣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