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公子頭戴金簪,身披雪貂羽戎,面容極俊。濃眉如羽,雙目如星,眉目間仿佛挽著一輪皎月,若非修長挺拔的身材以及微微凸起的喉結,當真得錯認成個女兒身。他剛一站定,一雙幽邃的眼睛便是落在了身前的林婉吟身上。
林婉吟身旁的英俊少年小五乃是劍宗的內門弟子。雖比不得林婉吟這樣天資卓越的親傳弟子,但在內門當中也是人中翹楚了。小五血氣方剛,魯莽傲慢,這是第一次隨師姐下山,一路上沒少惹禍。上次見到陳小鬼對師姐出言不遜,直接便是起了殺心。如今,看見面前的風雅公子一雙眼睛閃爍淫光地盯著自己奉為女神的師姐,卻欲言又止,躲在師姐身后不敢出言。
林婉吟輕皺眉頭,雖心中不愿,卻還是對風雅公子做了一揖,尊稱他一聲‘柳師兄’。
浮屠大陸,仙門林立,以上古七宗為尊。雖是明爭暗斗,但這明面上的禮數卻不能少。上古七宗,自古以來以‘七宗一心,同氣連枝’為宗旨。雖師門不同,但弟子們見面,都互相稱呼一句師兄弟。
眼前的風雅公子名為柳月白,二十又四,正是神龍島藥宗的親傳弟子,是藥宗這一代首屈一指的大師兄。他醫術精湛絕倫,號稱百年難遇之奇才,相傳能活死人肉白骨。他十八歲下山歷練,云游四方,短短幾年之內就樹立威望,民間送他外號‘鬼見愁’。意思就是說,他醫術高明,救人于生死之間,那些奪人性命的鬼差見到他都要發愁。
本是懸壺濟世,治病救人的無量功德,卻因為一點,使得這柳月白難以躋身于‘浮屠四杰’之列。浮屠四杰是整個浮屠大陸,公選出的最杰出優秀的四名青年才俊。三年前,柳月白遵師命,前往無量山大青云寺參加評選,卻悻悻而歸。不因別的,就因為他的臉上寫著一個‘色’字。
本就是難分雌雄的妖淫面孔,加上他笑起來,雙目好似彎月,給人的感覺,像是只成了精的白狐。這柳月白好色的名聲竟然一點兒不比他治病救人的名頭小。不過他也不在乎,不僅不避嫌,還大張旗鼓。所到之處,皆是左擁右抱,美女成群,引得無數男同胞們嫉妒仇視。不少人在背后編排他的‘骯臟事’,一傳十十傳百,幾年下來,再好的名聲也得毀于一旦。
柳月白算是個‘閱女無數’之人,野花國香都聞過不少,但見到林婉吟的時候,還是心潮澎湃,難以自矜。一雙眼睛就陷在了她的身上,再也移不開了。被柳月白這么盯著,林婉吟面容微寒,卻不敢逾矩。柳月白不論在年紀還是實力上,都高過自己一頭。
林婉吟的嫌棄和不屑雖沒說出來,卻完全寫在了臉上。柳月白不是傻子,也知道應該適可而止。自打鬼宗被滅之后,劍宗的勢力突飛猛進,漸漸已有一家獨大之勢。加上林婉吟是當今劍宗宗主最喜愛的徒弟,自然不能得罪。她是打不過自己,不過回去告上一狀,那劍宗宗主跑到神龍島來興師問罪,自己免不得一頓皮肉之苦。于是將妖淫的目光收斂了一些,微笑道:“林師妹,好久不見,竟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林婉吟面色不改,眉目清寒,只是做著形式上的客氣樣子,心里卻完全沒有把這柳師兄放在眼里。“柳師兄謬贊了,婉吟容貌平平,比起你榻上的那些姑娘可差了遠了。”
她不滿柳月白色瞇瞇地看著自己,故意出言嘲諷于他。柳月白聽了,一點兒不生氣,哈哈大笑道:“婉吟師妹若是容貌平平,那世間女子都是相貌丑陋不堪入目了。我知道師妹瞧不上我,不過我還是想為自己辯解一句。世間腹誹我柳月白沾花惹草,是個放浪的下賤胚。然而我雖好美色,卻從不強迫別人。那些女子,皆是被我的才華和美貌折服,才相伴左右。我柳月白也不遮遮掩掩,光明磊落,問心無愧。”
“噗...”
柳月白話音剛落,林婉吟身后的小五就忍不住地悶笑了起來。小聲嘀咕了一句‘還光明磊落,問心無愧。呸!臉皮比城墻還厚。’
聲音雖小,卻傳入柳月白耳中。只見一道白光閃過,林婉吟面色陡變,瞬間拔出佩劍,回身就刺。那小五驕矜慣了,十六歲年紀已有三節四葉的實力,放眼六宗之內,也是鳳毛麟角。他自認為自己即便不是柳月白對手,但也不至于被他一擊斃命。可眼下,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察覺的情況下,柳月白細長的手指已如刀刃一般抵在了自己的下巴。
林婉吟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柳月白的殺意,但出劍時還是慢了一拍。只見柳月白單手抵在小五的咽喉,另外一只手則是輕輕按在了自己的劍尖。小五嚇得面色慘白,手心都被汗水浸透了。
“柳師兄,小五年紀小不懂事,你是師兄,可別跟他一般見識。”情急之下,林婉吟倨傲之態只能放下,懇求于人。柳月白狹長的雙目半瞇著,忽然嘿嘿一笑,那兩節手指在小五稚嫩的臉上捏了一下,抽身離去。
“都是自家兄弟,我不過是想試試師弟的身手,師妹不必這么緊張。”柳月白輕輕撣了撣衣物上的塵土,“可惜啊,只見識到了劍宗的嘴上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