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鴻的話音冰冷異常,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然,仿佛一柄尖刀狠狠刺入了三角眼道人的心臟。一旁的八字胡道人也是面露驚訝,就在秦鴻殺意蕩開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這個人的實力在他們師兄弟二人之上。
“敢問兄弟,是哪門哪派的同足。咱們風云觀與人榜的宗門大多熟識,可別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八字胡道人笑盈盈道。
八字胡道人說得客氣,有心者怎么能聽不出他話里的玄機。說他風云觀與多家人榜上的宗門相熟,可不就是抬高自己的身價,借此恐嚇秦鴻么。秦鴻哪里管他這套,尤其不喜歡這種口蜜腹劍的小人,正要發作,卻聽陳小鬼懶洋洋地道。
“徒兒,可別在人家茶寮前見血,打攪人家生意。”
秦鴻一聽也是。于是將刀收回,畢恭畢敬地站到了陳小鬼身側。兩人頭也不回,向著遠處的月見山走去。
直到二人完全消失在眼前,那三角眼道人這才如釋重負。雙腿早已軟酸,一屁股坐在地上。八字胡見了,趕緊將他強行攙扶起來,生怕眾目睽睽之下丟人現眼。
“師...師兄,剛才那人究竟是何來歷?”三角眼結巴道。
八字胡道人望著陳小鬼二人消失的方向,面色暗沉,蹙著眉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嘆道:“說不出來。那持刀少年殺意冰冷,完全感覺不到一絲的人氣,十分詭異。而那年紀稍小的,看上去大大咧咧不修邊幅,卻是那持刀少年的師傅?這可是奇了怪了。天榜地榜的宗門可對這種山野小妖不感興趣,要說是人榜的,咱還真沒聽過有這路人。但不管怎樣,這龍仙必須由咱們兄弟倆拿下!如今我們風云觀與那人榜五十名的清河谷名望上不過一線之隔。只要咱們拿下這個妖祟,替師門爭光,那是天大的功勞!”
“可是....”三角眼想起秦鴻,那冰冷的殺意似乎還環繞在他身邊,“那兩人如果目標也是月見山的龍仙,那恐怕不好對付。”
“怕什么!”八字胡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一絲狡黠的獰笑,“他們在明,我們在暗。龍仙可不好對付,這兩人冒冒失失的,恐怕討不了好。我們盡可以作壁上觀,坐收漁翁之利。”
兩名道人合計完,便也向著月見山而去。他們走得小心謹慎,與陳小鬼二人始終保持著相對安全的距離。然而,依舊被秦鴻察覺了。
“宗主,那倆道士跟著我們,要不要我去解決了?”秦鴻小聲詢問。
陳小鬼眉毛軒起,笑道:“傻徒弟,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敵人,就像銅板,總有兩個面一樣。哪有非黑即白的事?那倆臭道士,用不好才是敵人,用好了,那可是朋友哩!”
秦鴻微微一怔,心里品味著陳小鬼的話,只覺話中包含著為人處世的大道理。他從小在那些飽讀圣賢詩書自詡清高剛正的老師手下耳濡目染,養成了他黑白分明,剛正不阿的性格。陳小鬼這番‘歪理’竟還是頭一次聽到。乍一聽有些刺耳,但換個角度思考,卻又感覺很有道理。不禁對陳小鬼更是敬仰幾分。
“宗主,您看著年歲不大,卻懂這么多的道理。”
陳小鬼吐了吐舌頭,對秦鴻擠眉弄眼:“這可跟年紀沒有關系。別看我小,我可是在社會里摸爬滾打了好多年哩。人情冷暖,我可比你這象牙塔里的大少爺懂得多。而且嘛,你們這里的人太過耿直了,好壞全寫在臉上。比起花花腸子爾虞我詐,跟我們那兒的人簡直不能比。”
陳小鬼的話說得云山霧繞,有很多秦鴻沒聽過的詞匯。但這么多天的相處,他也習慣了,大體意思能夠明白就行,不必咬文嚼字。秦鴻本是個心思細膩之人,陳小鬼雖然嬉皮笑臉的,但他卻能感覺到他笑臉背后的落寞,便趕緊岔開話題,道:“宗主您平常嘴里污言穢語的,正經起來也是出口成章呢!不知在哪兒拜學?”
“出口成章談不上啦!”陳小鬼擺了擺手,“只不過認得幾個字,懂一些道理罷了。這多虧了我爺爺,打小在學習上悉心指導。”說到此,陳小鬼忽然語塞,鼻頭有些發酸,再也說不出話來。
秦鴻本想打岔開個玩笑,卻沒料想把氣氛弄得更加尷尬。正手足無措之時,遠處的山道上傳來幾聲尖叫,仔細一瞧,正是楓葉城門口,撕下賞金告示的那三個魯莽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