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正在調節床位的梅姨尖叫著撲了過來,一手伸出,將少女緊緊地攬進懷里,另一只手忙不迭地從衣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
她就這樣半抱著少女,艱難地用雙手擰開玻璃瓶蓋,從里面倒出來一粒蠶豆大的碧綠藥丸,將它放在少女嘴邊,然后焦急地喊道:”快,張嘴,把止痛藥吃了!“
然而少女雖然疼得滿頭大汗,但依然倔強地搖了搖頭,喘息著說道:”梅......梅姨,我能忍住。“
”可是,小姐......“那梅姨還想說什么,但是當她看到少女眼中的堅毅后,就將那勸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少女和她的母親一樣,雖然外表看著柔弱,但內心卻都十分剛強,無論做什么事,一旦下定了決心,那就不容任何人勸阻。
現在她拒絕吃止痛藥,那自己無論再說什么也是無濟于事。
梅姨在心中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隨后將手中的碧綠藥丸收了回去,不再言語,只是緊緊地抱住了少女,好給痛苦的她傳遞一些溫暖。
就在這時,正眉頭緊皺,牙關緊縮的少女突然輕輕的”嗯“了一聲,這一聲”嗯“中充滿了輕松和舒適,就像在荒漠中幾天沒喝水,已經快要干渴而死的旅人驟然遇到一場暴雨,在品嘗到那第一滴落入口中的雨滴時發出的無比滿足的輕吟。
少女驟然張大了眼睛,而梅姨也是倏地轉頭,兩人同時把目光投向了不知何時已經坐在按摩床邊,并伸出修長的雙手在少女的膝蓋上輕輕揉動的江小魚的身上。
只見他的一雙手掌正一左一右地放在少女的膝蓋上,掌心覆蓋著膝蓋的最頂端,輕輕下壓,使它半陷于掌內,然后雙手手掌同時開始順時針揉動,速度很慢,大概五秒鐘這樣轉完一圈,如此循環往復。
他的身子也隨著手掌的轉動而輕輕搖晃,一前一后很有規律地擺動著,而他的臉上已然是一片肅穆,一雙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少女的膝蓋,觀察著最細微的變化。
雖然只是輕揉了幾圈,他的額頭上卻已經遍布一層細密的汗珠,顯示著這看似不用花多大力氣的按揉其實相當消耗精力。
不知何時,少女的身子不再顫抖了,那緊鎖的眉頭也舒展了許多,因為貝齒緊咬而失去血色的嘴唇重新恢復了過來,而她眼眸中投射而出的濃濃的不可思議正顯示著她此刻內心的無比驚訝。
要知道自從她的膝蓋出現怪病以后,除了服用特制的止痛藥外,從來一個人能夠在她犯病過程中將那劇烈的疼痛給壓下去,不管是什么名醫,不管采用什么手段,都沒有絲毫效果。
這些年來,她的這個怪病變得越來越嚴重,一開始是半年左右才會疼痛一次,后來變成了一個月痛一次,然后是半個月,到現在,每個星期她都要承受一次那足以讓一般人硬生生痛昏過去的劇痛的折磨。
每一次疼痛她都是憑借著自己的意志力硬撐著,直到實在無法忍受了才服用止痛藥。
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將止住痛苦的希望寄托在止痛藥上的話,那她對疼痛的抵抗力將會越來越弱,到時候哪怕是吃再多的止痛藥也幫不了她了。
然而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今天這個被人無意間推薦給母親,自己又沒抱著任何希望而來的小小按摩館里,居然碰到了一個能夠在她膝蓋犯病的過程中舒緩她痛苦的人!
這種身處無邊黑暗時驟然出現一線光明的感覺瞬間擊潰了她的心房,這一刻,哪怕堅強如她也忍不住眼睛一熱,涌出的濕潤似乎就要奪眶而出。
沒有身處過絕望煉獄的人,是沒法明白這突然而至的希望救贖到底有多么的溫暖,多么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