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時候,趁著晚上往尸體上潑冷水,第二天就凍硬了。然后他們會運到永定門外二郎廟一帶的亂葬崗子上,隨處一扔,沒人給你挖墳埋葬的,而那亂葬崗子上最多的就是眼珠冒紅光的野狗。
沒人敢去這里,可真當你快要死的時候,或者連住伙房子的錢都沒有的時候,你也只有流落到外面了。人家一看你倒著都不怎么動換的時候,就會把你收走了。
這是要命的事情啊。
所以金家父子才這么努力賺錢,他們賺的不是錢,是命啊。
他們當然知道洋人的醫院治療效果更好,可就他們兜里那十幾塊大洋,根本不夠看病的啊,現在見白雨生肯幫他們,兩人怎么能不激動啊。
兩人當時就要跪下給白雨生磕頭。
白雨生卻擺擺手:“不用謝我,我也是為了我那兄弟而來。我看你們也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你們要記這救命恩就把恩情記在我那兄弟身上。金小毛,今兒你就要去給我兄弟做工了。我那兄弟生性善良,又是留學海外多年,對什么東西都沒個防備。現在正處亂世,車夫是貼身的人,我希望你以后要多照看著點他,出點什么事兒你不能自己跑了,你得幫他扛著。金小毛,你可能做到?”
金小毛毫不猶豫地點頭:“我能。”
“你能啥?”金老毛怒了,急道:“這是讓你給人家賣命,我們老金家就你這一根獨苗,我跟你娘就算死也不想看到你出事啊。”
“我……我……”金小毛急的臉上發紅。
白雨生趕緊說道:“沒那么夸張,他們于家是正經人家,我兄弟于連波更是大學里的教授,是一等一的讀書人,沒那么多兇險的事兒。只是想讓你伺候人家的時候多上心一點罷了,萬一遇到什么事兒,你不能自己先跑了。”
“真是這樣。”金老毛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白雨生的車夫插嘴道:“你這人怎么跟你說不清呢?我家老爺可是個大好人,不過是想讓你好好伺候人罷了,給你們瞧病也是讓你們省的再操心家里的事,你怎么這么不識好賴呢?”
金老毛心中稍稍一琢磨,覺得萬一真有事自己也可以跑啊,難不成真賣命啊?所以他便先哭喊著道謝,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問:“大老爺,您還缺個車夫嗎?”
“嘿。”白雨生的車夫手往車桿子上一砸。
金老毛搓著手訕笑著。
“缺了再跟你說。”白雨生也覺得有些好笑,他對車夫是很看重的,但是金老毛人不壞,從他沒日沒夜干活救妻性命就能看出來了,但是這人小心思太多了,貪財猥瑣,不太招自己喜歡。
“好嘞,好嘞,您要是有朋友家招車夫,我也是可以去聽差的,別看我年紀大了,我可有把子力氣呢。”金老毛拍拍自己干瘦的胸脯,示意自己很強壯。
白雨生微笑著搖搖頭,沒理會對方的要求,他又問:“對了,昨兒你們拉去惠豐堂的那幾個人,你們知道他們住哪兒嗎?”
“啊……”金家父子同時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