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來說,擺知的宴席所需要花的錢都是徒弟自己準備的,徒弟要是沒錢,就回家里要,或者想別的辦法。
當然,如果你遇上特別好的師父,是真正師徒如父子的那種,師父是會幫助你一些的。
至于像高杰義這樣的,其實高杰義自己是有錢的,還有不少呢,上次從王一強那兒坑了四百大洋,本來是說給六哥娶媳婦用的,現在也沒用掉,全在他自己手上。
反倒是秦致遠比較窮,主要是因為這爺們兒太懶了,說書從來不挑燈晚兒,就干一個下午,才三四個小時的事情。
然后一年到頭,才工作半年。這不,現在已經是初冬了,再過幾天,他就要歇著了,要等來年開春他才肯干活。
等到盛夏的時候,他又要歇著了。
因為懶,所以貧窮。
說書藝人是比較難掙錢的,但是對于秦致遠這種級別的藝人來說,還是能掙不少的,至少都能有買幾套小四合院。
秦致遠倒好,跟幾家人擠在一個小四合院里面,就跟剛出師不久的小學徒似的。
上回高杰義從秦致遠這兒坑了一塊大洋的坐車錢,后來他被秦致遠逮著坑了好久,不過這回秦致遠倒是大方了,主動幫高杰義承擔了這次擺知的花銷。
這都是自家的錢,能請外人吃飯就已經很大方了,高杰義這個鐵公雞可不舍得亂糟踐錢。八大樓和八大居這種地方,是想都不要想的了。
這貨為了省錢,去找了他騙來的老同學白雨生,白雨生家里就是做飯館買賣的,高杰義還給他們出過做生意的主意。
白雨生為人很仗義,二話不說就答應高杰義的請求了,而且他還全部只收取菜肴的成本價,一分錢都不賺高杰義的。
高杰義感激之極,然后擺了十桌。
傳統藝術在民國時期是主流藝術,從業者很多,老百姓也愛聽。就拿評書一門來說吧,書茶館有上百家,路邊棚子還有撂地說書的還有好幾百處呢。
放在后世,全國有沒有這些數量還不一定呢。
可現在,這僅僅只是北京一個城市而已啊。
這要是說書先生全動起來,那可夠熱鬧的。
今兒不可能請全北京城的說書先生都來吃飯,雖說出師的擺知要熱鬧一點,但是也沒必要。
只請一些自己比較熟識的,關系比較好的同行過來就可以了。像秦致遠這種頂級藝人,請來的全是真正的行內大腕兒。
上次評書門跟相聲門談判的時候,高杰義可是出了個大風頭,所以行內前輩都知道高杰義這人了,也都很想見見他。
這次正好趁著這次擺知的機會,前輩們都來了,好些沒空的都特地抽出空來。還有好幾位是從天津趕過來的,都想看看這位少年英杰。
然后前輩們一看今兒這場面夠大,都想著帶自己的愛徒過來見見世面。結果完蛋了,十桌壓根不夠用。
得虧白雨生是這家飯館的老板,白雨生一見這情況,得,今晚上干脆不營業了,他把整個飯館都給高杰義空出來了。
一樓二樓加一起能擺好幾十桌呢,鐵定夠用。
只是這價錢,讓秦致遠兩眼一抹黑,差點沒當場破產。秦致遠用跟牲口一樣的眼神看高杰義,高杰義立刻認慫,表示肯定會出錢的。
秦致遠這才饒過他。
今兒這出師宴倒是真熱鬧,都跟評書門的大聚會一樣了。
金單和張嘯輪也來了,這倆人再加上呂杰誠,窩在一旁猛吃東西,反正今兒晚上是高杰義的場面,不關他們幾個的事兒。
秦致遠好歹還有個師父的樣兒,領著高杰義見了不少門內前輩。大家也紛紛勉勵了高杰義幾句,現在相聲門跟評書門的關系也緩和了不少,街面上也基本瞧不見嗆行說書的人了。
雖說要傳相聲門幾段評書,不過都是些沒頭沒尾的,對評書門沒什么損失,而且他們還有傳書之情,相聲門還欠著他們人情呢。
這買賣不虧,處理的相當好。
評書門的前輩們,高杰義上次也見了不少,這次又認識了不少新的前輩。田嵐云也來了,這位是評書門的一號斗士,是脾氣最暴的說書先生。
田嵐云拍著高杰義的肩膀,大聲叫道:“嘿,小子,上次不是說請我喝酒嗎?我都等小一個月了,也沒見你來,是不是想賴賬啊?”
田嵐云練過武,手勁很大,他這一抓立刻讓高杰義吃痛起來。
高杰義忙道:“田師叔,可別捏了,您再捏,我當場可就倒下了。”
田嵐云松了手勁兒,笑道:“嘿,瞧你這身子骨弱的,得多練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