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臻跟另一個人笑了笑,學他一樣用衣服擋住了口鼻,兩個人抬著糞桶跟隨其他人一起向廁所那邊走去。
其實糞桶一點也不臭,因為所有的糞便和尿液都早已經凍成了冰塊。
周臻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還沒有落在地上,就變成了一個冰塊,砸在地上變成了幾塊。
這片區域的管理更加森嚴,有一節圍墻,上面還有崗樓和士兵。
一桶一桶的干冰糞便被放在一個大火堆旁邊烤了一會,外層融化,反過來一倒,就是一個圓柱形的冰塊。
因為用火烤,這里的氣味非常熏人,臭氣,臊氣混雜在一起,聞之欲嘔。
跟他一起抬糞桶的士兵是個強壯的年輕人,他向周臻問道:“你來自哪里?”
“漢諾威。你呢?”
“柯尼斯堡,不過那里現在據說變成了蘇聯的加里寧格勒,我不僅沒有祖國,也已經沒有家了。”
周臻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年輕的臉上滿是茫然。
他想要安慰,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那個地區一直到21世紀,蘇聯都沒有了,依舊還是俄羅斯的飛地。
東普魯士,變成了一個歷史名詞。
糞桶倒完了之后,都被堆放在道路的另一邊,每節車廂兩個糞桶,二十幾個糞桶臭氣熏天。
而在臭氣的下風處,就是食堂。
外面太冷,食堂是一個大廳,他們這些人按照車廂的編號進去,排列成一個個分隊。
周臻他們因為倒糞桶,進去的稍微晚一點,隊列已經排好。
每個人坐在地上,面前被放了一個鐵飯盒,鐵飯盒沒有洗過,上面還殘留這食物的殘羹。
不少人都用手或者衣襟,擦拭著飯盒。
周臻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車廂,剛準備過去,被一個蘇聯士兵叫了一聲。
他回頭看了一眼,明白了那個士兵的意思。
他走到了一排長條桌前,從那上面拿了一個飯盒,這才回到自己的隊伍。
下車之前,他考慮的是見機行事。
食堂這邊的守衛要比站臺那里更嚴密,在這里動手反而不如回到站臺那里行事。
他也不心急,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呢。
回到了隊伍前面,周臻也在冰涼的地上坐了下來,大廳里面因為進來了一千多人,有了一點溫度。
帶來更多溫度的是一排玻璃櫥窗后面的廚房,那里有一排火灶和大鍋,大鍋里面煮了濃郁的蘑菇湯。
這種蘑菇湯是用少量的蘑菇,加人工黃油煮出來的,味道不值一提,但是有一口熱湯喝,已經是幸福的享受了。
每個人的命,就靠這一天一頓的熱湯維系著。
蘇聯士兵們抬著鐵桶出來了,每個人可以分配一滿盒蘑菇湯,然后還有一塊面包。
面包不大,根本不可能吃飽,但是蘇聯人的目的只是讓他們餓不死,想要吃飽,是不可能的。
周臻把那塊面包三兩口就吃下去了,至于那一盒蘑菇湯,他實在下不了口。
這個飯盒上面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洗過,有多少病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