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君啊巨君……并非姑母容不得你。只是……你已走得太遠了。”
王政君喟然長嘆一聲,雙眼之中閃過一絲黯然。
……
午后,居室中,王莽半躺在坐榻上,斜倚著身體。榻旁的一張胡床上,坐著他的弟子王睦。
王莽捧著手中那一份拜帖,臉上劃過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拜帖來自期門郎張充,邀他明日前往赴宴,商討冬至祭天之事。。
“終于……要發動了么?”
王莽合上了手中的拜帖,抬起頭望了望身旁的王睦:“睦兒,你說,我該不該去?”
“自然不該。”王睦搖了搖頭:“目前朝廷上表面雖平靜,但太皇太后與老師之間的裂痕,已越來越大,只是我父親他們,心里還抱有一絲幻想而已。”
王睦頓了頓,繼續道:“張充乃太皇太后一系,官職不過是個期門郎而已。論身份,如何可與老師相提并論?便是要商討祭天之事,也該是他親自來老師府上才是。哼,請老師前去赴宴……搞不好,怕便是又一場鴻門宴了。”
“鴻門宴……誰說不是呢?韓卓。”王莽笑了笑,輕輕喚了一聲韓卓。
屋角的陰影里,韓卓緩步走了出來。即便早已習慣他每次這樣的出現方式,王睦還是被輕輕嚇了一跳。
他就好像王莽的影子一般,不管任何時候,只要王莽吩咐,便會出現在他的身旁。而不論他原本在那個角落里待了多久,卻都始終不會惹得人注意。就像一塊絲毫不起眼的小石頭,落滿了灰塵,任何人都不會多看一眼。除了……當他動起來的時候。
他緩步走到了王莽身邊,單膝跪地,等待著王莽吩咐。在被王莽說了很多次,執拗的他終于將跪姿自雙膝而變成了單膝。
“張充安排了多少人?”王莽淡淡問道。
“二十二人。”韓卓沉聲回答,說完之后想了想,又繼續補充道:“其中十五人是張充所部,上林苑的期門衛中,已完全效忠于他私人的部屬。四人是張充自并州招募的游俠,精擅劍術。余下三個,是匈奴人。”
“匈奴人?”王莽冷笑一聲:“為了殺我,居然連匈奴人都招來了?看來我的姑母,還真是下了決心了。”
一旁的王睦,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這些情報,韓卓是何時去調查的,又是如何能調查得那么清楚。
“二十二人……”王莽輕輕敲了敲坐榻的床板,語聲悠揚:“十五個期門衛,四個并州游俠,三個匈奴人……看起來,這是張充所能搜羅到的,身手最好的人了。要殺我,這陣仗已經足夠了,足夠了……”
說到此處,他突然望向韓卓,雙目如電:
“韓卓,那這二十二人,你可能當之?”
韓卓抬起頭,目光平靜,一霎不霎地直視王莽,半晌,才微微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意:“一群土雞瓦狗罷了。”
“好!正是土雞瓦狗!”
王莽重重拍了拍手,長笑著自坐榻上站起了身來,走到了王睦的面前:“睦兒,那你可愿與我一同,去見識見識那群土雞瓦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