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心里明白了剛才是怎么回事,又大致能摸清這應慨對自己是何種態度,再看他的時候便覺得能略微將他看透一點了。
應慨聽了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忙道:“李兄不要多想,我倒不是故意揣摩你的心思。何況你身后還有雄兵……我剛才說的都是真心實意的。我這人最恨別人脅迫。要是來硬的,我一個字兒都不吐。可要是李兄這般真誠待人的,我倒樂于結交了。”
身后還有雄兵。李伯辰心頭又一跳,什么意思?
但他此刻心中大定,念頭也就活泛。想了想,模棱兩可道:“應兄也知道這個?”
應慨搓了臉,又小心翼翼去摸額上被自己砸裂處:“也不是我要故意冒犯,只是之前和那個紅毛畜生在神識里斗,我不得不開了陰眼。李兄也清楚陰眼這東西一開,沒有一兩個時辰是散不掉的。”
又往李伯辰身旁一指:“那紅毛畜生將李兄的陰兵又煉化了一番,如今又成你的了。只是李兄……陰兵神念傷人,能否將神通暫且收了?”
李伯辰意識到應慨所說的“雄兵”,該是指自己之前借給那位山君的陰靈了。那些陰靈平時跟著他看似人畜無害,可山君用它們和應慨斗,氣勢卻十分駭人。他之前在山上將向自己沖來的那些喝住,難道它們現在還跟著自己的么?
應慨說陰眼一開得一兩個時辰才能散去……李定在山上似乎也做了法去看陰兵,那就是開陰眼吧。也就是說……剛才自己坐在車廂里,那些陰兵一直都跟在自己身邊?
怪不得李定什么都沒做,一直壓抑心中怒氣同自己“和和氣氣”地談呢。
在他看來,自己實在太狂妄張揚了吧。
李伯辰想到這里又笑,可忍住了,倒是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他對修行一途中的許多常識實在缺乏認知。否則今天在無經山上也不至于步步驚心,全憑運氣才能茍全性命。在無量城中時找不到什么人去問,可眼下身邊就有一個應慨。此人雖然只是龍虎境,不算是天下頂尖的人物,但看李定對他的重視程度,似乎也算是家學淵源的。
倒不如嚇嚇他,從他這里學個一鱗半爪。哪怕自己往后還想要避世隱居,也總有些自保的手段。更何況山君、李定、應慨,都覺得自己是靈主……隋不休那夜放過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認為?
李伯辰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如果直接去問他這些常識,難免叫人起疑。便想了想,淡淡一笑:“應兄之前和它們斗了那么久,也傷了許多吧。我借這些陰兵給山君,原沒想到遇到你這樣的對手——應兄打算怎么補償我?”
應慨忙道:“我還記得許多秘法——”
李伯辰又一笑:“我倒不在乎那些。這樣吧,不如應兄給我這些陰兵講講修行之道。那些修行人都該知曉的道理,他們還不清楚,但要我講又實在麻煩。就用這個抵沖我的損失吧。”
他看到應慨臉上有一抹訝色一閃即逝。李伯辰想這人該是沒料到自己對他的那些高深秘法不感興趣,而提這種要求。這是因為他有自知之明,清楚以自己的水平、資質,即便聽了那些東西也記不住、修不了。
應慨這人愛多想,也許還會因此覺得自己的確不想為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