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盧轉眼看了看縮在屋角的林巧,忽然將手一抬。她身后那木墻中便立時散出一陣淡淡的煙霧,她一吸了,身子一軟便暈了過去。
“將軍放心,迷煙而已。”葉盧挺直了身子,正色道,“以下要說的話,最好你我兩人知曉。”
“我們正是為天子辦事的。李將軍來了李境,該也瞧見了。戰亂過去十幾年,境內卻還是一片荒涼。像散關這樣的大城還好些,再往北邊去,除去臨西君所控制的地區之外,幾乎都是盜匪橫行、民不聊生,百姓的日子過得很苦。”
此人之前還無賴混賬至極,如今卻又換上心憂天下的嘴臉。李伯辰覺得極為諷刺,便忍不住冷笑:“你也會在意這個?”
葉盧笑笑:“或許我不在意,但天子在意。說起來,李境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民心向舊又民風彪悍,人們不服管教。五國雖然派遣了官員代管,但既不得民心,做事也就無從下手。”
“要是別的時候,捱上個幾十上百年,大概也就消化了。但如今魔軍南下,一旦隋境不能支撐,他們就會繞過隋李之間的天險、侵入到李境來。到那時候,李境一盤散沙,豈不是白白為魔軍提供了鹽鐵之地?”
“因而李境之事,必須盡快有個結果。”
李伯辰不知他現在說的這些是真心還是假意,但也的確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便沉聲道:“當初就是高天子率四國伐李,現在想要李國光復,難道還是難事么?大不了他再叫五國官員撤出好了——臨西君不是已成氣候了么?就叫他做李王,何必找我?”
葉盧道:“李將軍將事情想得簡單了。李生儀并非北辰傳人,擔不起這個責任的。”
“說到李國平民、哪怕是豪族,他都可能有手段收服。但人好辦,境內的靈神呢?伐李時,李國王室拼死抵抗,甚至號令一些在世靈神上了戰場,死傷甚巨。國破之后,又有一些靈神被修行人殺死、奪了氣運。”
“李生儀哪怕將李國一統了,卻并非氣運加身之人,縱有北辰之寶,也沒法兒再次冊封地上靈神。如此,神鬼不聽約束號令,世間豈能安寧?況且,要是往后魔軍突入李境,他無法調動那些靈神,又怎么辦?”
李伯辰心頭一跳,心道,這人所說的這些,倒的確是自己近日來曾想過的。臨西君沒有氣運加身,若真的——
但他隨即醒過神來,沉聲道:“葉盧,怕不僅是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如果只是因為臨西君沒有氣運加身就用不了他——你們大可派遣高手將我殺了。我一死,氣運自然落在臨西君身上。他已經有了些基業,豈不比我白手起家方便得多?”
他又想了想,冷笑道:“我知道了。要是我答應了這事,便是天子扶持我,于我有恩。往后,怕是李國不會有了,要變成天子轄地。臨西君就是因此才不與你們同路吧。”
葉盧笑了笑,正要開口,李伯辰又道:“至于為什么找到我,我猜是因為我出身隋國。你們覺得我對李國舊地沒什么認同感,更不會在乎還有沒有什么李國這件事,對不對?”
葉盧道:“李將軍是聰明人,那我就不再多說了。將軍,剛才我以凡人性命要挾你,不論你有多厭惡,都該曉得我、空明會能做的事情很多。要是將軍答應了此事,那些事也就沒了——我便從個惡人,變成輔佐你的善人。”
“我與我會,都只是一柄刀。將軍握在手中,可以用它來行善,而非作惡的。”
李伯辰沉默片刻,道:“那么另一位先離了此地,該是去找常家人了吧。要是我不答應,便將他們殺給我看?”
葉盧只道:“我也不愿有那樣的結果。”
李伯辰靜立片刻,走到林巧身邊探了探她的鼻息,確認無事。便在一旁的繡凳上拄著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