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這一節,李伯辰便坦然受之,笑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也是秦兄自己的造化。”
秦樂將前一句又念了兩遍,拍手道:“說得好!李兄修為了得,文采也了得!”
李伯辰不敢接這茬兒,生怕這世家子一時興起邀自己吟詩作對,忙道:“那么我們過了晌午,就動身。”
秦樂正色道:“說到這事,我還有些話。”
伙計上了菜,秦樂抽了一支筷子,低聲道:“眼下朱厚在奉州,已小有勢力。他在奉州侯城五十里外的鏡湖山,麾下有三百多人馬,都有兵甲武備。常家人么,也被他遷去了鏡湖山附近的一個集鎮,叫孟家屯。”
“至于那個洞天遺址,我還不知道在哪。但從前奉州一帶有能力做一個洞天的大宗派只有三個,在鏡湖附近的只有雷云洞一脈。這一脈,就是因為雷云山而得名。李兄要是想找那個洞天遺址,可以去雷云山上試一試。”
該是查清了自己的事,才將這些話說了。但也是人之常情。李伯辰細細記下,道:“好,多謝。”
秦樂點點頭,正要動筷,卻抬眼往二層看了看。又想了想,將筷子慢慢擱下,對李伯辰微笑道:“哦,李兄,恭喜。”
說了這話便起身,又笑道:“我也知趣——李兄還是叫伙計把飯菜送上去用吧。”
他是怎么瞧出來的?但李伯辰一時間倒不曉得該說什么好。因秦樂昨天的表現,似乎自己也不該喜氣洋洋地說“同喜”吧?只得道:“秦將軍……”
秦樂一擺手,嘆了口氣:“昨夜我也聽說了競輝樓的事。李兄的膽魄,秦某不及。”
言罷一拱手,道:“就此別過吧。往后再見了,我們喝酒。”
李伯辰也只得還禮,道:“好,秦兄。”
他瞧著秦樂走出集鎮去,才轉身吩咐伙計將飯菜再熱一熱,過兩刻鐘送上樓。想了想,又吩咐他們再備兩個湯桶,一并送上去。
說了這些,正準備上樓,忽然聽著門外一人高聲道:“怎么?李兄這就春風得意了?可當心福兮禍所依啊!”
李伯辰聽了這話,心中一驚,忙三步并作兩步趕出門去。出門便見著了說話的人,卻并不認識。原來是一個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在和另一個男人說話,剛才那一句,該也是因為彼此閑聊。
瞧著這兩人的時候,還正在一邊往前走,一邊繼續說笑。倒是李伯辰忽然沖出來,將兩人嚇了一跳,齊齊看了他幾眼、壓低了聲音,行過去了。
原來是誤會的么?李伯辰皺起眉,回想剛才那兩人的神色,并不覺得有什么異常之處。可那剛才那句話,又實在太應景了。且,他記起了都快要被自己忘記的一件事——在散關城外路上的時候,曾見著過一老一少去田里挖野菜的兩個人。
那老翁,也是叫自己小心城內事的。當時他只以為是老者熱心、瞧自己打扮是江湖人士,順口一提。但到了城中,卻的確中了葉盧的埋伏。
這真是巧合?
他一時間放心不下,索性退了兩步靠到墻上,陰神出了竅。他一路跟著那兩人,隨他們拐進一條小路,似是回了說話那人的家。兩人進了院門,說話那人喚出妻子、吩咐準備些酒菜,便與另一人一同進了書房,討論起琴棋書畫了。
李伯辰雖沒有見微知著的本領,但瞧著這院落、男人女人,也能分辨得出這該是長居此地的尋常人,實在沒什么好懷疑的,便只能又退回肉身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