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秋梧聽到此處,忽然擊掌道:“說得好!”
常休亦道:“伯辰,我先前還擔心你只是一介武夫。可如今看,你胸懷寬廣,又心細如發,是大才!好、好、好,老夫安心了!”
這兩人的模樣,終于生動起來了。聽了他們的夸贊,李伯辰覺得心里舒爽了些。他心道,我這人真是經不得夸。可縱使如此說了,胸口還有暖意往上泛,也不怎么疼了。他略略發力試了試,心道該是在藥力的作用下,筋肉將斷骨扳正、漸有好轉了。
便道:“外公,那這事,和請什么封有什么關系呢?”
常休此時已不復之前的態度,竟又笑了一下,才道:“伯辰,我問你,要隋不休真如你所想,你要怎么處置他呢?”
李伯辰嘆了口氣,道:“說心里話,我對隋不休沒什么成見。當初在雪原上我救了他,他也知恩圖報。后來無量城有人要殺我,我也不怪他。我要是他、是隋無咎的兒子,也沒什么辦法。至于如今……他如今做的事,我雖然做不出——”
他說到此處,又頓了頓才道:“唉,我也不好說自己一定做不出——要是有兩千同袍從妖獸軍中殺出來了,找不到個落腳地就要死,也許我也會和他一樣。”
他搖搖頭,又嘆一聲:“要是我們真叫隋無咎的人來了,他們可能反客為主,而我們與隋國人走到一處,也落不下什么好名聲。”
“可要不理會他們……外公,我從前也是隋軍。二十多年前,在無量城守邊的那些隋軍還都是只是孩子吧。當年的國難,他們沒有參與,這些年也一直在殺妖獸。要叫這些人葬身在群山里、被妖獸都殺了……我怕自己往后睡不著。唉,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常休站起身,背著手在屋中踱了兩步,才道:“說得好。”
李伯辰愣了愣——他竟不覺得自己這是婦人之仁么!?
聽常休又道:“伯辰,僅此一項,李生儀就遠不如你。你要真如他一般只看這李境之內的事,才是婦人之見。”
“如今這天下大義,乃是同抗魔國。占據了這個大義,余下都是一時小節。真要重復李室,僅憑李境一地之力,絕無可能。當年我方軍力冠絕六國,可一樣不免覆滅。要他無國相助,如李生儀一般偏安一隅,覆亡是早晚的事。”
李伯辰心中的許多想法一直無法對人說。如今常休的話,只覺得句句都說進他的心坎,叫他渾身都發熱了。他忍不住道:“外公,叫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常休撫髯一笑,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如今魔軍南下,正是我們的機會。有朝一日,要它們殺入李境,咱們又能力挽狂瀾,便成了人心之所向。”
“而如今那帝辛,呵呵,當年他討伐我國卻令北原盡失、之后又想獨占李境卻使得今日魔禍南下,已叫四國君主心中怨憤了。此人,也配不得大寶之位。伯辰,咱們只消在這奉州定住,日后,自有天助!”
李伯辰聽得熱血沸騰,也忍不住站起身道:“外公,那,咱們要收容隋無咎的人么!?”
常休一笑:“是給他們一條生路。徹北公與隋王之爭,是他們的國事,我們并不參與其中。至于他們的生路,在咱們南邊。”
李伯辰愣了愣,才道:“侯城!?”
常休道:“正是。”
又道:“秋梧,將輿圖拿來!”
常秋梧起身應了,快步走出。不多時又走回來,將一幅長卷在桌上鋪開。
常休走到輿圖前看了看,道:“伯辰,你再來說說看,為何要叫他們往侯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