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愣了一會兒,才道:“欺負人?哪里欺負人?方兄,是他們對你說了什么么?”
方耋嘆了口氣:“不是欺負我。”
又嘆了聲:“我是覺得在欺負你。將軍,你脾氣太好了。剛才你們說的那些事,民生,好吧,我也不大懂,就叫他們說吧。可說到軍事,對徹北公的事,你說你擔心什么,他們兩個都只笑笑,說好。可是說完了之后呢?一兩句話就糊弄過去了。將軍你說的幾件事,沒一件定下來的。這成了什么?難道只把你當泥塑供起來么?”
“你還說,想去玄菟城鎮軍那邊弄輛披甲車來。結果常先生怎么說,他說敵軍勢大,不急于一時,而且玄菟城將領雖然算不得名將,但也很有章法,勸你打消這個念頭。將軍,你從前也是無量軍的統領,還是邊軍,要調去鎮軍,怎么樣也要升一級吧?那就是鎮軍統制了,要領三千兵的——玄菟城那個主將算什么?”
“還有,你現在既然是君侯了,不說什么侯府,辦事的地方總該定下來吧。結果他們叫你去常宅住,說在那里辦事。今天統共定下來十一個管事的,就是都到咱們那兒去,東廂也站得下,為什么要去他們那里辦事?可倒好,現在你每天要往他們的宅子去了——到底誰是君侯?”
他還要開口,李伯辰忍不住沉聲道:“好了!”
方耋嚇了一跳,才閉了嘴。
兩人又走了幾步,李伯辰道:“唉,方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的。”
方耋這才道:“是我多嘴。”
他這句話似乎還有些忿忿之意,李伯辰便站下,道:“多謝你能對我說這些,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罷了,這些話你我二人知道就可以了。外公和奉至該沒什么別的心思,往后再過些日子,我們早晚會知道的。”
方耋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道:“是。”
又想了想,道:“將軍,要不是你,我現在還跟在隋子昂身前身后地轉。不管出了什么事,我是絕無二心的。”
李伯辰笑了笑:“好,我信你。”
兩人又邁開步子。但李伯辰瞥了方耋一眼,心道,也難得他能說這些話。起初聽了的時候,他心中第一個念頭是,方耋是不是想挑撥離間、叫他自己受重用?可又想,這人很聰明,該會明白常家是自己的親族,他卻到底只是外人。此時說這些話,非得叫自己心中厭煩不可。但既然還是說了,可見是真心的吧。
至于他說的對不對……李伯辰不愿去想,但一個個念頭卻還是生出來了。
也不能說不全對吧?
也有些得怪自己。今天在山上,自己對那咒訣表現得一竅不通,雖說在修行常識方面,自己的確無法與常家人比,可難免會叫人心中生出些輕視之意的。且常休、常秋梧在此地待了許久,自己來這兒雖說做了個“君侯”,但到底算是客場。
要是他們兩個人事事都唯命是從、誠惶誠恐,才奇怪的。
不過說到軍事,他心里的確有些不舒服。常休和常秋梧似乎覺得自己的能力不足,不贊成兵行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