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在一旁瞧了這出鬧劇,覺得此時的朱厚倒有幾分他印象里的樣子了。他想弄清楚此人身上究竟有些什么才叫他性情大變,便陪著他待了一整夜。
可這一夜過去,朱厚也只是打坐修行,又睡了一會兒,順便將“怖畏真君”贊頌了一番,并未瞧出什么異常。
他得空去另外兩座塔中瞧了瞧,見一座里似是藏藥的,可只余些瓶瓶罐罐。或許朱厚當初就是吃了這里面的靈藥吧?那些妖物禍害一些,朱厚再得了一些,該也不剩什么了。
但李伯辰倒不稀罕這玩意。尋常之物拿去他那一界中,也都成了靈物。等真需要時,弄出多少都不是難事。
另一座塔中則放了些奇珍異寶,但大多破碎了。他瞧見角落中還有兵甲的碎片,料想從前該有些神兵利器。但當年國難時,宗派中人必定是將兵甲庫都搬空了,也剩下不什么。
但李伯辰覺得,此地倒有另一個妙用。他那一界中能產出不少珍寶,要解釋起來歷,怕有些麻煩,正可說都是這秘境中所得的。
之后他便站在這山頂,觀瞧秘境中的地氣走向。之前聽了葉成疇的話有些感悟,此時便依著常休所傳的咒訣,一一印證,試著將一些原本不大理解的概念給理出來。如此過了一夜,竟真有了些頭緒,也能大概瞧得出此間地氣運轉的奧妙了。
捱到天明時,朱厚跳了起來,將頭盔戴上。大步走出門去,先將門邊的眾人喚醒,又叫他們各自整隊,喊麾下兵卒起身。
隨后點了幾個有修為在身的匪首,叉腰往四下里看了看,喝道:“小的們,聽好了!”
“昨晚有位真君給我托了夢——兩回!說我有君臨天下之相,給我指點了一個天命之地!就是玄菟城!東邊那個玄菟城!”
“周老先生掐指一算,今天就是黃道吉日!那咱們今天就出谷,先把玄菟城的兵給剿了,再把那城給占了,就,就,就……他娘的大事可期!”
他這話說完,底下一群兵卒面面相覷。隔了一會兒,才有人道:“大將軍,不是說回孟家屯嗎?玄菟城也太遠了,咱們飯都沒吃飽。”
又有人道:“再說外面那些是官軍啊,大將軍,和官軍怎么打嘛!”
朱厚怒道:“呸!知道什么叫天命嗎?!上天真君庇佑!區區一千官軍算什么?再說——”
他講到此處,身前幾個匪首湊上前來,道:“大將軍,咱們不是不信你的天命,只是這個事情得兄弟們核計著來嘛。再說,萬一是你做夢呢?是不是?”
朱厚一瞪眼,要開口罵人。但張了張嘴,又一皺眉,道:“做夢?哪有兩回連著做的?”
一個匪首立時道:“我就有啊——夢見個小娘子脫了衣裳,老子正要提槍上馬,結果醒了。趕緊又睡,正趕上了!”
一干人哈哈大笑,朱厚也忍不住笑了。笑幾聲,趕緊把臉一沉,道:“放屁!我瞧見夢里那位真君了!怖畏真君!”
另一個匪首道:“大將軍,光你瞧見沒用啊。咱們幾個信你,底下的兄弟未必信嘛。這么著,你把真君他老人家請出來,給大家露幾手絕活兒,那大伙兒肯定立馬跟著你出谷,絕無二話!”
朱厚道:“媽了個巴子的,你以為真君是耍猴的嗎?說請就能請出來?”
罵了這一聲,又皺眉想了想,低聲道:“你們說,真是我做夢?”
幾人立時道:“說不準”、“也未必”、“再等等看唄?”
李伯辰瞧見這情景,心道朱厚說不好要給他們說服了。托夢這種事,原本也有些玄妙。自己昨夜要托夢之后給他留個什么見證倒好說,但偏身上沒什么特別神奇的東西,也就罷了。可如今經身邊這些人一攛掇,搞不好朱厚真要疑心他自己了。
他想了想,靈機一動,試著以陰靈的狀態起了咒訣。眼前一亮,已至那一界中了。之前他帶了石、木、魚、鍋進來,后三樣東西都有了用處,唯獨那塊大石死沉死沉,現在連他自己都搬不動了。
可這時候,倒正相應!
他從前都是肉身進來,如今不曉得以陰神之體能不能將東西帶出去。便將手搭在大石上,試著又起了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