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這話,又從懷中取出一片殘甲:“我到時只找到了這東西,該是徹北公的衣甲。他畢竟是一國王姓公爵,也是力戰魔物而死,當得起個風光大葬。我看此地風水不壞,就轟了這片谷地出來,正可以做他的幽冥行宮。李將軍,你看如何?”
李伯辰仍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說什么,便只能道:“的確不壞。”
商君便將手一翻,把那片殘甲打入地下,又道:“這片山里還有幾處地方也不錯,李將軍你也選一個吧。”
李伯辰輕出一口氣,沉聲道:“商教主既然是除魔衛道,又為何除到我頭上了?我李伯辰自問不是圣人,卻也不是什么惡徒。”
商君看著他,道:“李將軍難道不清楚自己也是靈主么?世間靈主,多被秘靈氣運附體,人人得而誅之——這些年雖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但在我這里,如此也是算邪魔的。”
要這人真動了殺心,自己絕沒有存活的道理。但李伯辰聽他的語氣、看他的做派,覺得這位商教主未必是那種眼高于頂、將人命視為螻蟻之輩。要不然,術學當中也不會是那樣開明的風氣。
且之前他還和自己說了幾句閑話……難道原本就在猶豫,而此番則在試探自己該不該殺?
李伯辰在心中將牙一咬,道:“商教主,一個人是靈主,就一定是壞的么?李某以為評斷一件事時,該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況且,六國國主,說是列位帝君氣運加身之人,可難道不也是靈主么?”
不知是因為哪句話,商君臉色微微一動。他思量片刻,道:“你敢這樣談論列位帝君,看來果真是個秘靈之主無誤了。至于論跡不論心么……這話,倒也有道理。”
“那么我問你,提出在披甲車上加裝履帶的法子,也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么?”
這事傳到他的耳朵里了?李伯辰當初在璋城術學說這事,是為了同隋子昂爭一口氣,其實說完就有些后悔,認為太過招搖。此時聽商君也問,他便在心中細細一想,道:“是也不是。商教主該知道,北原冰天雪地。有時候運輸重物,就得用雪橇爬犁——那雪橇爬犁是由兩片寬底板在雪地上托起來的,我因此才想出履帶這個東西,不過是拾前人牙慧罷了。”
商君這時臉上有了些柔和的神色:“剛才你先問我的是,天子是否也知曉了這里的境況。李將軍,看來你真是個忠義為公之人。履帶這東西,當初何不獻給天子呢?那你也就用不著像現在一樣,被困在這山里了。”
李伯辰道:“我不是為了名利。我只想少死些人。”
商君點了點頭,道:“我大致清楚你的為人了。這事有些難辦。也罷,我倒是可以給你一條生路,但條件是,你不能再踏入當涂山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