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苦笑一下,心道她這性子真是暴烈,正要開口。哪知楊寶瓶好像打上了癮,竟不停手,又一腳狠踹過來將大刀一甩,再往他頭上劈。李伯辰退后一步再閃過這一記,卻見楊寶瓶再欺近過來將刀一橫,用刀刃來抹他的脖子。
這幾月來李伯辰也時常和她切磋,可沒一回像是這樣,看著全是為了要他的命。他也不知道她忽然間哪來的火氣——總不至于是嫉妒自己這樣就度過了修行的生死關吧?她肩頭之前就被猙傷著了,現在這么大開大合,傷口似乎又飚出血來。李伯辰便足下發力,猛地往后躍出一丈地道:“好了好了,你傷口又裂了!”
楊寶瓶這才收刀,轉臉看看自己肩頭哼了一聲:“有什么大不了的?小里小氣。”
就又拖著刀往前走。
李伯辰被她弄得有點摸不著頭腦,只得在心里嘆了口氣,暗道,這些混血的性子真是怪。
一直到兩人回城,她都不高興說話。李伯辰有意調節氣氛跟她閑聊,她就嗯嗯啊啊地答應。等入城走到廣場上,見戈玄白和百副正在帶隊操練士兵。戈玄白迎上前來一見楊寶瓶的刀和肩頭就知道他們沒從猙那里討得好處,正要開口,卻見李伯辰和楊寶瓶的嘴唇上都有血痕,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哪知這兩眼又惹楊寶瓶不痛快,張口就罵:“看你媽啊!”
戈玄白也算是個儒將。平時雖然和她斗嘴,自己卻并不覺得她不高興。現在被她這么一罵,一下子愣住了,連氣都忘了生。李伯辰趕緊對他使眼色,叫他別觸霉頭。戈玄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該生氣的,然而他平時教養極好,對方又是個女子,就站在那里臉色發青,卻還口也不是不還口也不是,到最后惡狠狠一咬牙、對楊寶瓶一拱手,大聲道:“楊將軍歲歲平安吧!”
說完就大步走開了。
李伯辰知道不該笑,可實在憋不住,一下子哈了一聲,楊寶瓶也忍不住大笑起來,臉上終于晦色盡去。
眼見戈玄白走遠了,李伯辰忙跟上去伸手攬住他的肩頭道:“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她們和人的習性畢竟不同。我代她向你賠罪。”
戈玄白臉上仍是忿忿,但聽李伯辰這話也實在不好再發作了,只露出個哭似的笑容道:“我哪敢叫君侯賠罪。”
他說了這話又覺得像是在諷刺挖苦,忙收斂神色嘆了口氣:“我知道她脾氣不好,也不是君上的錯,可實在不該在軍卒面前罵我,這叫我怎么馭下?”
李伯辰忙道:“正是。我一定找她好好說道說道。”
聽他又這么說,戈玄白倒覺得不好意思了,只道:“也是我不對,大丈夫該有容人之量,我這樣也叫你難辦。”
李伯辰這才松開他的肩膀哈哈一笑:“沒什么難辦的。”
戈玄白見他這笑就愣了愣。這數月同行,他早就看出李伯辰很不痛快,該是掛念南邊的妻子。可今天同自己說話的時候卻神采飛揚,好像喜不自勝,全然換了個人。他又看看李伯辰的嘴唇,再想想楊寶瓶的嘴唇,便動了動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