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騎,沒了打草谷的支應,每日的消耗實在太大了。
連日來,那支漢軍旗的統領李永芳不斷攻擊木寨,不過收效甚微。
由于雙方火炮的射程差不多,但城寨里的火炮更輕便、靈活,又是居高臨下,一時還占了上風,自己組織敢死隊拼死突到城寨下面,隨后還是被木寨里密集的火銃、震天雷給擊退了。
幾日下來,他這一萬步軍已經損失了起碼上千人。
上千人,這都是以前遼東的精銳啊。
李永芳此次前來齊齊哈爾,手下有兩員大將,其一是自己的長子,今年二十八歲的李延庚。
另外一員將領便是以前在廣寧投降努爾哈赤的孫得功,眼下火銃、火炮部隊是由李延庚率領著,孫得功則領著三千長槍兵。
李永芳自己麾下則有四千刀盾兵、弓箭手組成的混合部隊。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不過在南楚突然抵近嫩江,并在西岸扎下大營后,東岸的蒙古騎兵就不敢隨便出動打草谷了——他們可是見到了西岸大營有著女真精銳裝束的騎兵。
這下,攻擊木寨的重任便全部落到了李永芳的頭上,確切地說是落到了他的長子李延庚頭上。
不過這個李延庚卻不是一般人。
歷史上,此人雖身居高位,獲得滿清的信任,但卻具有強烈的正義感,憎恨滿清的暴虐,不齒于其父貪生變節為虎作倀之行徑,而下定抗金忠明之決心。
他曾積極參與劉興祚組織復州漢人逃離后金的活動,積極協助劉興祚兄弟先后逃離后金。當后金發兵進攻大凌河、寧遠時,乃“遣心腹家丁往作奸細”,向明朝及時通報信息。
后事泄被害,殺身成仁。
得知是尼堪部在喀喇沁一帶擊敗了不可一世的女真騎兵后,李延庚自是萬分高興,不過又擔心北方新出“巨族”對大明產生威脅,在詳細了解后得知尼堪本是漢人,這心思便活泛了。
李永芳投降建奴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掌控著后金在大明細作、諜報諸事宜,李延庚也時常參與其中,很快他又得知了尼堪新近被任命奴兒干都司都督指揮使,掛寧北將軍印一事——雖然大明的使臣尚未到達,不過李家卻提前知曉了。
奴兒干都司,那可是大明歷史上在對付外族上不多的閃光點之一,李延庚知曉此事后便徹夜難眠。
得知自己要跟著父親北上進擊尼堪在嶺東打下的根基齊齊哈爾后,李延庚幾乎是虛與委蛇,不過他執掌著火炮部隊,火炮射程的事也只有他清楚,李永芳也無可奈何,總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冒著生命危險抵近轟擊敵寨吧。
最后他決定讓弓箭手、銃手掩護,讓李延庚帶著炮隊拼死抵近敵寨,準備在寨里的敵人懈怠的時候,突然密集發炮毀了寨子,然后孫得功的長槍兵、自己的刀盾兵以決死之態突入寨里,想必勝利很快就會到來——此次北上大軍的統帥多爾袞已經派人過來傳話了,要他務必在五日之內擊破敵寨,然后趕往呼倫城配合大軍的攻擊。
“五日?”,在大帳里,李永芳不禁苦笑了一下。
算起來他還是愛新覺羅家族的女婿,妥妥的撫順額附,不過在大金貴族眼里,那也就是一個聽話的奴才而已。
眼下有南楚的大軍在西岸嚴陣以待,北邊的敵軍隨時可能返回來,寨子里還有大量的火銃兵和炮手,寨墻附近都是用沙袋加強過的,五日攻下木寨談何容易?
又想到上次在朝鮮時阿敏對自己的怒罵,他本來幾乎恢復起來的決心又慢慢消散了下去——雖然阿敏自己也死于非命,不過如今隨便一個貝勒、貝子都沒把他放在眼里,自己這“撫順額附”、“姐夫”、“妹夫”什么的也并不值什么錢。
不過一想到老汗對自己的“恩典”,年近六十的他胸膛又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