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瑬此時凍得有些支撐不住了,說話也有些哆嗦,不過他的意思還是表達得很完整。
“大王,微臣之意,那索倫人是大明欽封的都司指揮使,本身也是漢人,不如答應了他,無非在條件上多給王國撈取一些好處也就是了”
“不可”,李貴卻出聲發對,“別忘了金國與我等就隔著一條鴨綠江!”
“必須得做出抉擇了”,沒想到在沒有兩位領議政允許的情形下,沈器遠卻搶先發聲了,弄得李貴、金瑬兩人白眼頻翻。
沈器遠卻不管不顧,“大王,微臣私下里與在我國境內的漢臣有一些來往,本來無非是切磋武藝,唱和詩詞,不過一個偶然的機會聽到一事……”
一旁的金自點聽了此話本來是要馬上大聲呵斥他竟敢私下里勾結“漢臣”、“圖謀不軌”的,所謂“漢臣”,是壬辰倭亂是因傷或王國挽留留在朝鮮的大明一些軍將及其后代,聽到“偶然聽到一事后”也豎起了耳朵,他也想聽聽沈器遠會說出何事。
“大王,微臣結識的這位漢臣是大王親自撫慰過的千萬里,他府里與大明有生意往來,前幾日微臣得知一事,微臣聽過之后也是大吃一驚”
(千萬里,李如松手下大將千祥之子)
見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自己,沈器遠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這索倫人崛起于金國北境,聽說兩次都大敗金國,第二次戰后還與金國大汗簽訂了和約,如今大明恢復了原奴兒干都司的設置,就是讓此人任了此職”
“大敗?如何敗法?”
皇太極第一次失敗自然也傳到了漢城,不過由于金國那邊封鎖消息,具體情形李倧并不知曉,或許朝鮮境內有知曉詳情的,不過也傳不到宮中。
“大王,金國大汗北返時受到此人的伏擊,近三萬精銳只有六七千平安回到遼東,還有近三萬韃奴也只有萬余平安回到原本的牧地”
“啊?”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上次阿敏南下時,總兵力加起來也就兩萬騎,還包括了不少漢軍,而就是這兩萬騎一路南下勢如破竹,最后王京被占,連李倧也只能避亂江華島,就是這一戰造成了王國開啟向金國俯首稱臣的先河。
“呵呵”,一看包括大王在內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樣,沈器遠不禁有些自得,“還不止如此,前年年底到去年初,雙方又在黑水附近大戰,結果聽說包括其十四貝勒在內的多名勛貴被俘,軍隊也是大敗,連一向與金國親近的科爾沁蒙古人也退到了遼東側翼”
“那索倫人如此強橫,為何不趁勢南下,一舉滅了那建……咳咳,金國?”
這是金瑬問的。
“領議政大人,以下官來看,此人雖然是漢人,不過卻在邊荒長大,無論身心都在那一邊,若是一舉滅了金國,自己便要獨自面對巨大的明國……”
李貴聳然一驚,“你的意思是此人也有不臣之心?”
沈器遠點點頭,“有如此勢力,自然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在大勢并不明朗之前,韜光養晦、虛與委蛇也是有的”
“那沈卿的意思……”,此時李倧發話了。
“大王,索倫人再是不堪,終究是大明藩屬,何不將其使者招進來詳議?若是他們能保證王國的安全,與彼等議和之后共同對付金國,在大義上也說得過去,對臣民也有交待”
沈器遠的意思李倧自然明白,自從上次被迫與阿敏簽訂城下之盟后,自己在臣民心中的形象便一落千丈,因為長期以來,王國都以“小中華”自居,視北邊的女真人、蒙古人為蠻夷,沒想到竟然落魄到向蠻夷俯首稱臣,這讓長期受儒家經典熏陶的士大夫情何以堪?
剛剛還振振有詞的沈器遠,在歷史上,不久以后,便是由于皇太極第二次南下、李倧再次屈服而心懷不滿,陰謀發動叛亂,很可惜卻兵敗被殺,還是被凌遲處死的。
……
大殿很快燒起了暖炕和地龍,兩扇大門也關上了,不多時,一派春光便籠罩了整座大殿。
李倧下首右側首位端坐著一人,年約二十多歲,高鼻深目,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此人自然是尼堪手下的禮部主事,安加拉.雅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