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聲音自然是孫德茂發出來的,他說的是漢語,另一個聲音卻是場中木雕群中間吊著的那個黑衣人發出來的,這是李成功身邊的林來福說道:“大人,他說的是西班牙語,意思是‘不’”
那黑衣人此時將面部從長發里露了出來,那是一張約莫四十多歲的典型西班牙、葡萄牙人的面孔----至少在濟州島見過這兩個地方人的孫德茂來說便是如此。
胡子拉碴的,面容憔悴,身體高瘦,顯見得在此地傳教的生活并不如意。
孫德茂突然像瑪莎蘭一樣走了出來。
與瀚海軍常見的服飾不同,這次跟著陸軍上岸后,由于天氣陰冷,孫德茂身上多了幾個物件兒,一個是用烏蘭烏德附近的牛皮做成的披風,一個是一個用虎骨、熊骨、豹骨、狼骨、鹿骨的各一部分雕蝕而成的串飾,串飾的造型是想象中的各種鬼怪模樣,個頭很大,掛在胸前異常醒目。
他手里還拿著一個六孔陶塤,他一邊向木雕群走去,一邊吹響了陶塤。
這里要說一下,陶塤是中國乃至北亞最古老的樂器之一,意境蒼涼寂寥,林中各部族也有,不過多為石制的、骨制的,間或有硬木制成的。
塤,乃是林中薩滿祭司月亮神必備的樂器之一。
孫德茂將自己的軍帽摘了下來插在腰間,吹著陶塤就走到了木雕群的中央,就在那黑衣人的一旁繼續吹著。
孫德茂此時吹奏的曲子正是索倫人常見的“夕陽西下,月出東山,蒼茫大地,牧人趕著牲畜返回,倦鳥知歸”的林中山谷、草原的意象,這個曲調意境悠遠蒼涼寂寥,不是在地廣人稀的林中人是無法體會的。
在索倫人的心目中,長生天自然主宰一切,但具體到每一日,白日自然由太陽神主宰,晚上則是月亮神,在孫德茂看來,狂熱的祭祀太陽神的舞蹈、音樂不足以表達林中之廣闊寂寥,最能代表反而是祭司月亮神的“陰之祭”。
當然了,像“陰之祭”后世早就失傳了,還是尼堪聽過之后自己動手記下了曲譜,并起了名字。
此時天色恰好接近黃昏,太陽在西邊緩慢落下,東邊的月亮正在緩緩升起。
而在眼前,偌大的大平地上除了眼前這處長屋,視界里除了草原、河流、樹林,并沒有其它的人家,當得一個蒼涼寂寥。
隨著“陰之祭”響起,兩邊的人馬都停住了,那個吊著的黑衣人也全神貫注聽著。
李成功對這些完全無感,甚至還有些反感,此時正是大開殺戒的時候,你鬧這么一出是何用意?
不過此時額圖琿的騎兵似乎并沒有運動到位,而自己手下這些土人士兵也似乎并沒有躍躍欲試“報仇”的模樣,李成功只得暫時按捺住一顆躁動的心。
隨著孫德茂陶塤的演奏逐漸進入**,他自己的身體也開始扭動起來,而對面那些正在聆聽塤聲的土人中也走來一人,李成功見了不禁垂涎三尺。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也戴著鷹羽冠,穿著一身牛皮裙子,白皙的小腿露了出來,赤著腳,胸前也掛著一串東西,不過李成功仔細一瞧頓時興趣大減。
那是一串估計是用骨頭雕刻而成的頭骨形象,在夕陽的映照下,白色的骨身,黑洞洞的眼睛分外傳神。
更關鍵的是,她手里拿著一根大骨頭,似乎是用牛腿骨雕刻而成,腿骨粗的那一端也雕刻著一個人頭骨,尾端卻是一個鷹頭。
女子慢慢走向孫德茂,一邊走著一邊扭動著,等孫德茂的塤聲步入**時,女子也舞動著牛腿骨尖聲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