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微臣堅持大同”
蔣德璟繼續說道:“大同之西,越過一條大河便是原來的靼奴鄂爾多斯部落,如今屬于……咳咳,尼堪麾下,前不久瓦剌興兵來襲,與尼堪大戰一場,敗退之時裹挾了大量的鄂爾多斯牧民西去”
“因此那里雖然地域廣闊,卻是人丁稀少”
“一到冬季,蘇布地見到那里的情形,豈有不覬覦的,如此就會與鄂爾多斯部落起沖突,無論哪一方占優對大明都有好處,若是鄂爾多斯部落占優,蘇布地勢必更加依賴大明”
“若是蘇布地占優,多半會將牧民遷往那處,陛下,按照陳啟新的說法,鄂爾多斯一帶,尼堪根本沒有細細打理,尚屬于他的羈縻地,此時,由于蘇布地的精壯尚在大明軍中,其家眷多半不會隨其遷走”
“如此一來”,只見皇帝興奮地站了起來,“喀喇沁便一分為二,留在大同境內的牧戶便成了大明之牧戶,唯有盡心效忠大明一途!”
他在高臺上走了起來,半晌才轉過來,看了一下尚未發言,正準備“總結”發言的薛國觀以及今年的殿試狀元,躍躍欲試的翰林院編修魏藻德,將心中的話暫時忍下了。
“薛部堂,你的意見呢?”
薛國觀看了一下周圍,當他的目光偶然掃到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王德化時趕緊避開了,前不久雙方因為一場辯論可是結下了不小的梁子,而此時“閹豎”又與陳新甲交好。
而陳新甲剛才雖然同意蔣德璟的建議,不過卻有將接納蘇布地的地方改往他處的意思。
“陛下,狀元郎初列朝堂,肯定有驚人高論,還是讓他先說吧”
魏藻德心里暗罵,他可是初登大雅之堂,以翰林院編修之微末身份能獲準登堂議事,無疑有皇帝提攜的意思,可他確實沒有想好如何應答。
不過既然首輔大人點到了,自己也不能示弱,雖然他今年已經三十六歲,早已不是“初生牛犢”了,但“狀元”身份帶來的光環以及眾人期盼的“方剛的血氣”還是不能丟掉了。
“陛下,學生以為,自古以來漢胡不兩立,胡人狼子野心,勢弱時便搖尾乞憐,勢大時又暴起傷人,學生還是同意鄭總憲的看法,胡人,引進來容易,進來后驅之不易啊”
“好了”,皇帝聽了揮揮手讓他退下了,原本還以為他有什么高見,沒想到還是陳詞濫調。
等魏藻德漲紅著臉退下了,薛國觀振振衣袖走到了最前面。
“陛下,諸位大臣所言皆有道理,以微臣來看,蔣侍郎所言更是言之鑿鑿”
他是首輔,更兼著禮部、戶部兩部尚書,蔣德璟是他的下屬,雖然平時也不大對付,不過此時為了對付已經與執掌錦衣衛、東廠的王德化關系密切的陳新甲,怎么也要站到蔣德璟這一邊。
“蔣侍郎之前與學生有過溝通,學生深以為言”
其實蔣德璟雖然出自禮部,不過一向卻與薛國觀意見相左,什么“之前溝通”更是沒有的事,跪在地上的蔣德璟聽了不由眉頭一皺,不過如今堂堂首輔大人同意他的建議,也是一大助力。
“陛下,確實如此”
蔣德璟有些言不由衷,不過為了將自己的全盤籌劃付諸實施,他也不得不違心地說道。
……
幾日后,由于王德化的告密,薛國觀下臺了,周延儒上臺了,蔣德璟也升任吏部尚書。
跑回來匯報的陳啟新一開始被關入大獄,很快又被放了出來,被安排到京營副將周遇吉那里去做監軍,而周遇吉,被認為是目前唯一可能壓制三十六部的大將,也是將來擔任“胡騎”指揮使的不二人選。
薛國觀下臺,不過是崇禎年間走馬燈般官員更換的一個小插曲罷了,但由于對朵顏三十六家的接納,不啻于在已經沉寂于許久的京畿投下了一塊大石,一時間,督察院、各級官員紛紛上書,有同意的,有極力反對的,反正是鬧得不可開交。
與歷史上不同,陳新甲與滿清秘密“議和”的事雖然被揭發了,不過由于瀚海國這個新崛起的勢力在,加上接納蘇布地的事,這事竟悄悄揭過了,陳新甲并沒有被皇帝以“里通外國”的名義處死,依舊待在他兵部尚書的位子上。
但無論如何,朵顏三十六家的內遷,已經將歷史攪得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