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東陵,春意初現。
“兒子不孝,未能守住祖宗基業之地,蠻賊又步步緊逼,如今方寸已亂,最近時不時暈眩,不能長期在大殿視事,此一節,只有二哥知曉,二哥寬仁敦厚,是可以托付大事的,其他諸人,唉……”
東陵,乃清太祖努爾哈赤陵墓,皇太極上臺后才正式開始修建,按照正常的態勢,慢慢地建,也沒什么緊要,歷史上也是在順治年間才建成,那是因為在不久的將來滿清順利入關后,收獲了明國大量的財富和工匠才行的。
如今的形勢卻有了變化。
但皇太極卻并沒有稍稍削減東陵的規制。
在皇太極看來,錢財雖然重要,不過比不過糧食、武器、布匹,糧食、武器、布匹固然重要,不過比不過滿洲八旗人丁,滿洲八旗人丁固然重要,卻比不過祖宗陵寢的重要,所謂龍脈是也,有了龍脈的護佑,愛新覺羅家族才能興旺萬世!
何況,上次在山東沿著運河大肆劫掠一番后,滿清收獲了大量的錢財和工匠,其中有一半都用在陵寢的修建上,或許你覺得這實在太鋪張了,不過這對于一個將自己的目標定在完顏氏的大金國,甚至一統天下的君主身上來說,一點也不為過。
當然了,這在后世的史料里你是找不到的,剛入關的滿清也不會作此宣揚。
如今東陵剛剛完成了主殿,周圍還是一處處磚石木料,不過皇太極還是不顧不時發作的眩暈,強撐著碩大的身軀騎在馬上來到了東陵。
剛剛,在那匹罕見的、一身暗紅色皮毛的高頭大馬上,皇太極挺直上身,身后背著那張在滿清皇族里聞名的大弓,腰間挎著那柄令人聞風喪膽的長刀,在正黃旗巴雅喇護軍的護衛下,在城里皇親國戚、滿朝文武的注視下,“意氣風發”來到了東陵。
一到主殿,皇太極便屏退了左右,獨自一人跪在了努爾哈赤的畫像面前。
“唉”
此時大殿里突然傳來一陣嘆息,皇太極聳然一驚,趕緊站了起來,此時一陣猛烈的暈眩襲了過來,他趕緊扶住了大殿里的一根柱子,等他緩過勁兒來,又想到那一陣嘆息。
“難道是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
此時他的視線正好盯在了對面努爾哈赤的畫像上,在他的眼睛中,皇考,不不不,阿瑪的眼神似乎比以往更加凌厲一些,難道……
皇太極趕緊又跪下了。
“阿瑪恕罪,孩兒一定振作起來,想當初阿瑪身邊只有敕書三十道,馬三十匹,甲胄十三副,尚能奮起一搏,統一女真各部,并大敗明軍,一統遼東,孩兒身邊如今還有精銳六七萬,加上蒙古八旗、漢軍八旗,十萬大軍亦不在話下”
“況且中原東北,精華之地皆在遼東,蠻賊占地雖廣,多為苦寒之地,祖先也是因為苦寒才逐漸遷到遼東之地,蠻賊雖勢大,不過拼著一股銳氣,等其銳氣一過,各部貴族漸次驕惰起來,便是我建州男兒再次崛起之時”
“望皇阿瑪在天之靈時時刻刻護佑孩兒,陵寢規制孩兒絲毫不會輕忽”
皇太極又站了起來,這一次他沒有暈眩,振振衣袖大踏步跨了出去。
但這一次他沒有騎馬,而是坐上了十六人抬著的大轎,雖然重拾了心情,獨自一人坐在轎子里,有些事情還是像潮水般向他涌來。
岳托的五千人馬回到葉赫的只有不到千人,又是一個巨大的敗仗,不過岳托的這五千人馬,除了他身邊的那五百精銳,大多數是近幾年從東海女真里新編的八旗兵,雖然可惜,不過并不十分痛惜。
鰲拜的一千兩黃旗巴雅喇幾乎全軍覆倒是一件令人痛惜的事,那可都是他親領的兩黃旗精銳的力量。
不過在聽說鰲拜的巴雅喇也給了對方新近出現的全身整體鋼甲騎兵大量殺傷后,他逐漸釋然了——他建州女真人少,索倫蠻子人更加少。
最令他痛惜的有兩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