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想要安安穩穩回到沈陽,最便捷的路徑便是貼著大黑山南下,那樣的話,可經鐵嶺城回去,否則的話就要穿越遼河流域,那里雖然土地肥沃、沃野千里,不過大小河流縱橫其間,如今又是春季,河水化凍之后水位高漲、泛濫,不是行走的好路線。
皇太極也是這么做的,他撤離梨樹城之后便一直向南,在近兩萬精騎的護衛下,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向南奔去。
一路上,皇太極的心情極其復雜。
能夠從梨樹城這個血肉磨盤逃出來,自然值得慶賀,不過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里,自己傾盡兩黃旗、正白旗、鑲紅旗、鑲藍旗的人馬北上對敵,雖也給敵人造成了一些損失,不過自己的損失更大。
鑲藍旗的濟爾哈朗全軍覆沒,徹爾格的鑲黃旗只剩下一千人,悍將陳泰也沒于此役,自己的堂弟、老汗幼弟巴牙喇一系最杰出的子弟拜音圖戰死更是讓他肝腸寸斷,拜音圖的鑲黃旗最終只剩下五百多騎!
倒是圖賴、濟什哈的正黃旗還有一些人馬,彼等在逃回梨樹城的過程中不斷收容拜音圖、徹爾格的潰兵,最后又聚攏了大約八千騎,不過在梨樹城再一次的大戰中有損失了近三千騎,如今堂堂的上三旗中最強大的正黃、鑲黃兩旗竟只剩下了五千余騎!
一陣濃烈的眩暈向他襲來,皇太極下意識地夾緊了戰馬,原本是為了避免眩暈跌落馬下,此時一夾反倒使戰馬猛地向前竄,一旁的費揚古趕緊接過了他手中的韁繩。
見到費揚古后皇太極終于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后略好了些。
“朕不能就此倒下!否則軍中必定大亂”
不過有些事情是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的。
“岳讬的鑲黃旗還有五千人馬,多爾袞的正白旗還有六千多,加上徹爾格匯攏的兩黃旗五千人馬,這便是一萬六千,再加上費揚古的兩千巴牙喇,還有近兩萬精騎……”
“這到底是怎么了?”
皇太極突然有一種想要殺人的沖動。
“兩萬精騎,放到以前,依舊有滅國的實力,自己怎地就不戰而逃了?”
不過一想到損失的更多人馬,他漸漸釋然了。
“終于要走到明軍的托城池防守的老路上嗎?”
此時的他更沒有想到三路步軍烏真超哈部隊的下落,還是僅僅跟著他的尼堪從鮑承先那里得知后才告訴他,其實他早就心里有數,“步軍,在敵騎的打擊下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
而那一萬夫子以及大量的糧草,就更沒有放在他心上了。
他沒有放在心上,一只緊跟著他協助處理政事的馬國柱卻有些有苦難言。
“這次北上帶了一個月的糧草,這可是去年收獲的三成,如今大軍大敗虧輸,人丁劇減,倒是剩下不少口糧,不過,這一戰,師勞無功不說,還損失了如此之多的軍卒,這大清國還有救嗎?”
也一直跟在皇太極左右的鮑承先一直沒有說話,不過你若是仔細觀察的話便會發現端倪,武將出身的他雖然依舊挺直腰板騎在馬上,不過與以往相比,他的臉色略有些蒼白,攥著韁繩的左手青筋直冒,隱隱還有些顫抖。
愛新覺羅.尼堪倒是一如既往地穩定,按理來說,經歷了這么一場大敗,像他這樣的皇族子弟要不是義憤填膺便是羞愧難當才是,但眼下的他似乎是一種老僧入定的模樣,面上絲毫看不出任何波瀾。
他其實也在想一件事。
“如今過去一個時辰了,蠻賊并沒有追上來的跡象,以尼堪那廝的精明,怎會不知曉這是一舉殲滅我軍的大好時機?若是被我軍順利回到盛京,彼等就要一個個地攻打城池,那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正想著,不遠處飛來一騎,他直接奔到尼堪身邊,不過他見到尼堪又欲言又止。
尼堪心理一凜,前面二十里處就是開原城,此人從南面過來,肯定是有了開原城的消息,眼下又吞吞吐吐的,難道……
他策馬靠近了那人,一把抓住他的領口,“是不是有開原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