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將軍”
李巖臉上帶著一絲和煦的微笑,聲音圓潤穩重,令楊廷玉想起了一個人。
“你是何時得知官軍要從你那里突圍的?”
“回節度使,大約是卯時初刻”
“當時營里有多少能立即出動的人馬?”
“按照大順軍的規制,末將安排了五百騎值夜,當官軍沖過來時,大營里立即吹響警號,擂響了戰鼓,而末將也帶著三百騎沖了出去,留下兩百騎以防敵軍沖撞大營”
“不到一刻的時間,又有七百騎整頓完畢出營助戰,不過此時末將這三百騎卻被官軍留下來的幾百騎攔住了,等末將與大營里出來的騎兵將這幾百騎圍住殲滅后,大隊敵騎已經遠去了,彼等逃跑心切,又是熟門熟路,天色又很暗淡,末將雖然追了一小段,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彼等遠去”
“嗯,你部損失了多少?”
“三百騎左右”
此話一出,在座的諸人都是大吃一驚。
彼等剛剛抵達代州時,周遇吉曾親自帶領一千騎夜襲李過的大營,一千騎幾乎將李過的大營殺了一個對穿,雖然等天亮之后李過清點人數并沒有損失多少,不過到處是燃燒著的帳篷,號稱除了親兵營之外最精銳的前營狼狽如此也是令他這個前營大將很丟臉。
這還不算,作為一直跟著李自成轉戰南北的大將,李過也是一個機敏之人,當晚當周遇吉展開夜襲時,他的大營里還有一千騎值守,他下面的猛將田虎立即對官軍展開阻截。
可結果令他很是后怕。
當晚,田虎的騎兵損失了七百多,而留在大營里的周遇吉騎兵卻只有兩百多!
這么說,辛思忠的右營騎兵竟比前營還厲害?別人不知道,不過他李過是一萬個不相信。
此時,連李自成也來了興趣,“咳咳”,他輕咳一聲,“起來吧,辛苦了”
李自成一發話,楊廷玉頓時松了一口氣,趕緊站了起來,不過頭依舊低著。
“李巖,你還有話要問嗎?”
“回稟陛下,沒有了”
楊廷玉這才明白,敢情剛才李巖那些話是為自己解圍的。
“軍師”
隨著李自成那蒼涼中透著沙啞的聲音響起,宋獻策趕緊站了起來,說起來也可笑,他站起來也就與李巖坐著一般高,不過在座的諸將并無一人輕視于他。
“陛下,容微臣占上一卦”
只見他身上掏出一個龜殼,三枚銅錢,在地上搗鼓一陣后,便對著李自成說道:“陛下,無妨,周遇吉只是我大順北征途中一個小挫折而已,想那唐僧去西天取經都要經過九九八十一難,何況我等是助皇上奪取天下”
“不過”,見眾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宋獻策不禁得意起來,“饒是如此,按照卦象顯示,周遇吉雖是纖毫之芥,不過必須徹底拔出才是,否則,北征不會順利”
“好……”
李自成剛要說話,大帳的門簾一下被推開了,一陣沉重的腳步隨即傳來過來。
眾人不用抬頭,這樣的威勢,這樣的份量,也只有號稱權將軍之首,幾與李自成并駕齊驅的大將劉宗敏才有。
果然是劉宗敏,他剛剛從代州城回來。
年歲比李自成略小,身材中等,卻異常寬闊厚實,加上身上甲胄,就如同一尊移動的門神,一叢濃密的絡腮胡子之間,面色沉寂帶著些許桀驁,腰間掛著兩把大刀——自從李自成稱帝后,除了親衛李雙喜,劉宗敏是唯一可以帶著兵刃來參見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