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曉七年四月,河南府陜州。
陜州是河南巡撫衙門管轄的重要渡口,其對面便是山西的平陸縣,還是故函谷關所在,拿下陜州,東進河南腹地,北上三晉都非常方便,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這樣的地方,無論是以前的河南節度使、最近突然被殺的李巖,還是李自成,都異常重視。
前不久,大順國鎮守漢中的大將賀珍暗中與明廷往來的事情被李自成發現了,雖然證據并不成分,不過自從山海關之敗后他就變得疑神疑鬼了,對于非陜西籍、非十八騎出身之人就不大信任了,賀珍是投降明軍出身,更加重了他的懷疑。
李自成狼狽地退到西安后,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宋獻策“十八子主神器”的讖語失效了,而同樣姓李的李巖卻在勢單力薄的情形下將千里無雞鳴的河南治理得蒸蒸日上,“李公子”的名聲在河南聲名鵲起,這也自然讓李自成疑心大起。
除此之外,原革左五營之一的爭世王藺養成雖然在投降他以后一直畢恭畢敬,不過在賀錦死后,此人在革左五營中的聲望很高,以前馬守應、賀一龍、賀錦的人馬多半愿意跟著他混。
這也是李自成不愿意看到的。
故此,在上次將李巖召回西安時,同時召回的還有鎮守河州的藺養成、鎮守漢中的賀珍,結果賀珍推脫有病沒去,而是讓副手塔天寶代替他去了,不出他的預料,李自成斬殺了李巖、藺養成兩人,罪名自然是這個世代常用的“里通外國”了——這個外國不是別人,就是大夏國。
殺掉李巖、藺養成之后,藺養成的副手,原賀錦手下的大將牛有勇當即率領絕大部分將士投降了大夏國,而河南省卻依舊穩固。
原因也很簡單,革左五營中,劉西堯是最早交出手中軍力,全部由李自成處置的人,故此最得李自成信任,他手底下的軍將、士卒最后也是經過大規模混編的,就算他想要反水也不大可能。
李自成雖然慘敗于山海關,不過在大順國的威望依舊很高。
李巖死后,劉希堯接替他成為河南節度使,現在問題來了,在原本的陜西、河南兩地里,陜西是李自成的根本之地,丁口也保存得好一些,而河南省在流賊、官軍反復禍害之下,丁口大減,農事幾近廢棄,故此,在李自成原本的想法里,陜西是要力保的,而河南能保則保,實在不能保的話,舍棄了也不可惜。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河南省不僅保住了,在李巖的治理下恢復得還很快,原本他在此地就只安置了劉希堯右翼營一路人馬,加上李巖自己招募的節度使親軍五千人,一共三萬五千人,本來是守衛力量最薄弱的地方,不過在北面有山西、河北,東面有山東三路瀚海軍的壓迫下并沒有露出破綻,反而是自己鎮守、大軍云集的陜西率先出了問題。
這恐怕也是李自成痛下殺手的另外一個原因。
閑話少說,對于劉希堯,李自成還是信任的,而在李巖死后,他那五千節度使親軍也沒有反叛,而是被新近晉升為權將軍的劉希堯化解了這個危機。
劉希堯手下有出身于革左五營的白鶴鳴,還有十八騎之一的任繼榮之弟任繼光,以及從山海關戰役僥幸逃脫的辛思忠之弟辛思孝,三萬右翼營,眼下分別布置在以陜州、滎陽、開封為中心的沿河地帶上,分別由辛思孝、任繼光等鎮守,而他自己則帶著一萬精銳,鎮守洛陽。
剩下的五千人則布置在汝寧府。
不過前不久的劇烈變故打亂了劉希堯的布置,如今整個陜西都到了大夏國的手里,自己勢必要在潼關一線布置防線,而歸德府的袁時中又要提防,他不禁有些捉襟見肘了,最后,他將親信白鶴鳴的五千人馬派到了靠近陜西的南陽府,而讓李巖的那五千人馬跟著自己鎮守洛陽。
陜州大營。
三十歲的辛思孝騎在一匹花馬上,一雙眉毛擰得像像一個“山”子——他剛從潼關回來,他手下只有五千人馬,卻要扼守整個河南府,這還不算,還要扼守函谷關谷道以及黃河渡口,用捉襟見肘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