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礪是大明在遼東地區最后一位武進士,在這個時代,想要當上武進士,光有武勇是不行的,你至少是半個讀書人。
金礪恰好是這樣的人。
他與尼堪同歲,都生于1610年,今年都是四十三歲,當他與英俄爾岱一起鎮守鎮江堡時,恰好碰到滾滾而來的豪格大軍,沒有辦法,他也只能跟著大軍南下,因為豪格將他的家眷也帶來了。
而另一位伊拜,全名是赫舍里.伊拜,與索尼一樣是赫舍里家族杰出的人物,皇太極在世時讓他輔佐豪格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伊拜阻止了一向剛強的費揚武準備對金礪的不敬,而是沉聲喝道:“放肆,坐好,聽金將軍說!”
以往代善還在時,伊拜幾乎不參加朝政,不過當代善一死,他伊拜的角色便凸顯出來了,因為當豪格大舉南下時,代善與他幾乎是“托孤重臣”的角色,至于馬國柱,不過是他二人擺在臺面上的人物罷了。
費揚武雖然是皇太極近衛大將出身,還是正黃旗的巴牙喇護軍統領,不過來到朝鮮、日本后,他能指揮的還是兩黃旗,至于鑲藍旗、正藍旗,還是伊拜的影響力更大,兩黃旗在那場大夏與大清的大戰中幾乎損失殆盡,而兩藍旗卻保存了不少實力。
若是放到以往,無論是面對伊拜還是費揚武,金礪只有跪下了磕頭認罪的份兒,但今日卻不同,他依舊坐在椅子上,然后不疾不徐地說出了讓伊拜父子都很動容的話。
“兩位國公爺,事關國家存亡大事,在下不得不說出心里話”
“當今皇上,勇武剛強,自從登位以來并沒有什么大錯,何況他才四十余歲,春秋方盛,若是稍有差池,我等作為臣子的苦苦勸諫就是,大清風雨飄搖,能在幾千里以外的孤島上立足就已經了不得了,若是再來這么一出,覆亡就在頃刻!”
“在下的建議是,皇上如今依舊沉浸在長州藩那場戰事里,我等需要做的是盡快讓他從那里掙脫出來,若是他依舊眷戀那里,我等就需要提醒他盡快確立太子,讓太子以監國的形式處理朝政”
“然后確立議政形式,眼下強敵環伺,自然不需要以前在遼東那樣各旗旗主、各部尚書濟濟一堂七嘴八舌爭議不休,但仍需要確定一個能夠參議大政的小范圍人選,比如,除了馬大人以外,還有誰能夠與他一起擔當大任?以前大人實際上也在此列,不過并沒有明確,我等要做的就是要讓此事明確下來”
“此其一,然后,馬大人、國公爺可各推舉二三位可參議朝政大事的人選,上報皇上最終選定,最后,為了讓皇上從后宮掙脫出來,每日或者每三日一議的朝會就要恢復起來了,有了國家大事的羈絆,相信陛下能夠早日振作起來”
“國公爺,大清目前國小力弱,無論是日本還是大夏,都不是須臾之間可以拿下的,一切要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
……
金礪走了,伊拜、費揚武二人親自將他送出了府邸。
不過,當金礪一出伊拜府,作為混跡明、清兩朝之人,又是武進士出身之人,他很快嗅到了不祥的味道。
這樣的事情一旦醞釀起來,就不會有回頭箭了,因為兇險實在太大,誰也停不下來,因為別看豪格整日窩在“后宮”,他手底下還是有貼心的人為他探查周邊形勢的。
這個人就是李國翰。
當豪格南下時,很快就意識到代善的兩紅旗對他威脅太大,而當時除了兩紅旗,便只有他的正藍旗了,不過凡事都有例外,當清軍沿著鳳凰城東進時,在薩爾滸的李國翰卻收容了不少滿漢八旗,其中以濟爾哈朗的鑲藍旗以及勒克德渾的鑲紅旗為主。
那時,李國翰雖然在漢軍旗,卻有著“墨爾根”的滿名,加上長期以來身體力行與滿洲、蒙古聯姻,他的兒子都是滿蒙女人的后代,比如那位追隨滿達海去西域刺探情報的李進忠,滿名就是海爾圖,故此,皇太極上位后的滿洲八旗多半將他視作石廷柱、佟圖賴一樣的人物。
抵達朝鮮后,李國翰搖身一變,擠進了滿洲八旗,接替濟爾哈朗掌管了鑲藍旗,非但如此,他還繼續執掌這漢軍鑲藍旗,有這樣的機遇,李國翰自然感激涕零,眼下直接屬于豪格的三千由滿漢精銳的巴牙喇護軍就是有五十三歲的李國翰統領的。
當然了,日常事務就是他那位叫做海爾圖,今年三十歲的兒子在打理。
海爾圖,是豪格的一等侍衛,類似于后世康熙身邊的圖里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