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圖騰柱的影子,已經完全消失了。
正午!
他蹲了下來,就要將手中的火把伸到柴禾堆里面的空隙處,與此同時,珍妮的舞蹈又開始了,按照儀式的要求,當將犧牲燒了獻給河神時,唯一能與河神溝通的大薩滿要繼續向他/她表達臣服和敬意,而這些只能用舞蹈來完成。
到了眼下這個光景,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孫德惠被燒死了,何況她已經蔫蔫地耷拉著腦袋,完全沒有意識到周圍正在發生什么。
“慢!”
就在此時,從珍妮居住的那座靠山的木屋上傳來一大聲喊叫。
叫聲也是用土語說出來的,當然了,是用阿爾岡琴語說出來的!
只見在木屋正中間那根被珍妮用來占卜、繞走的圖騰柱伸出房頂部分附近站著一個人,正是孫德孝!
其實孫德孝抵達此處已經有一陣子了,由于他只有一個人,當孫德惠被綁在圖騰柱上時,他也在緊張地思考著該如何行事,原本他準備用手中的三連發短銃打響,從而將土人們驚走的,但他發現在那個正在瘋狂舞動的白人女子胸前也掛著一支短銃,一支他從而見過的短銃。
于是,一剎那,就讓他產生了土人們已經見識過火器的厲害,自己這個舉動恐怕不會奏效的想法,其實他的這個想法完全有道理,薩斯奎漢納部是從薩斯奎漢納河兩岸遷移到大山里來的,而英國人、荷蘭人則是在幾十年前來到切薩皮克灣一帶,怎會沒有見過火器?
于是他便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孫德惠身邊一直帶著一個皮袋子,那是一個用此時美洲土人普遍崇拜的野牛皮進行制作的袋子,袋子染成了三種顏色,十分醒目。
袋子里有一個據說用母野牛皮制成的皮帽子,以及四支箭!
那帽子是用野牛群中罕見的白化母牛皮制成的,而箭枝的箭頭是用母牛的骨頭磨成的,箭桿來自柞樹,箭尾來自白頭海雕,這樣的箭枝,在如今的土人群中已經非常難得了。
這袋子來自孫德惠在黃石公園救了的那個夏延人薩滿,她的兒子同時是那個部落的酋長。
對于此時普遍處于母系氏族社會的土人來說,白化的母牛皮非同尋常,異常珍貴,而在此時普遍講著阿爾岡琴語的諸部中,他們認為這個世上除了天神和地神,還有四個精靈,這四支箭就代表這四個精靈,打仗時背著這個袋子將無往而不勝。
自然,若是打敗了,那肯定不是精靈的問題,而是對自己部落保護神的祭祀和尊崇不夠。
值得注意的是,白色野牛,還是母牛極為罕見,故此,在此時龐大的阿爾岡琴語諸部中,真正能夠擁有這個袋子、帽子以及四支箭的部落非常少,一旦擁有了這樣的袋子,極有可能獲得擔任部落聯盟大酋長的資格。
這一節,作為易洛魁部之一的薩斯奎漢納人自然也知曉。
當時孫德惠遇到那個薩滿時,她身患瘧疾,即將離世,還是孫德惠用身上珍貴的金雞納霜粉將她治好了,否則人家也不會將如此珍貴的禮物贈給她。
當然了,這個部落既然擁有這樣的物件兒,就肯定獵獲了白母牛,袋子就不止一個。
“啪!”
以孫德孝這種父親來自被蒙古人劫掠到北境后被拋棄的孤苦工匠眾,母親是目不識丁的索倫寡婦的后代,他自然無法分辨這物件兒的具體價值,雖然孫德惠在這次出來時同他們提起過,但她自己也不知曉它的具體作用,別人也沒有刨根究底,都認為,“無非是部落里的一個稀奇物件兒罷了”。
孫德孝無法知道阿爾岡琴語系與易洛魁系部族的不同,以及他們之間的深仇大恨,情急之下,死馬當作活馬醫,沒有考慮到后果,便將此物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