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在宗門交流法訣,守護禁令會在宗門大陣之中安分守己。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種手段,也未必不可解除,想要全然杜絕法訣外泄是不可能的……此外,法訣簡化,層層深入,將弟子捆綁宗門越來越深,也是極有深意的。
法訣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可悟道修心,得道成仙,卻更重要,一位得道高人便能開創法訣,法訣卻未必能造就一位得道高人。同修一種法訣的同天賦天才,因思想和遭遇不同、悟道不同,通過相同法訣施展的術法神通,都有極大差異。
云先生似乎不屑于蘇知瑥的功法,不曾強求,隨即窺探蘇知瑥的靈魂記憶,關于法訣記憶,卻是模糊的,倘若強行窺探,便會觸動法訣守護禁令了。
誰也不知道云先生都看到了些什么,只是此后,云先生就不再提窺探幾人靈魂的事了,而是將安太平三兄妹和堪折釘在墻上,讓蘇知瑥念經給他們聽。
后來峰主田逸欒的靈魂被拘來,這位高大老人準備自毀神魂,卻被云先生以古怪神通束縛,口不能言,靈魂記憶也不能展示,被折騰得險些魂飛魄散。
云先生說要釣魚,田逸欒還不能死,等釣不到魚,或是釣到了殺不了的魚,就嘗試搶奪田逸欒靈魂記憶中的法訣,給大伙瞧瞧。
這些日子,對他們而言,簡直如地獄一般。
直到今日,聽說游飄兒來了,甚至從他們言語之中可判斷,游飄兒尋到了他們,可卻奈何不了他們,他們似乎也奈何不了游飄兒,這是不是釣到了殺不了的魚呢?
如此說來,便是死期到了。
卻不料,那云先生說,他給蘇知瑥面子,將人放了……
什么意思?他喜歡蘇知瑥,故而手下留情?可不該將蘇知瑥留下嗎?簡直是性情古怪,實在不可理解啊。
如今安家三兄妹跟蘇知瑥因投票之事產生隔閡,更因云先生放走他們而令他們諱莫如深,如此,形同陌路。
到了張家,敲門許久,那位張家青年男子才來開門,見到安太平等人,一臉不敢置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仙女!仙女!回來啦!他們回來啦!”
青年男子轉身就跑,還大呼小叫起來。
不久后,雙方在張家前院相聚,安蘭梔見到游飄兒,嘩啦嘩啦的哭,眼淚鼻涕橫流,飛撲到游飄兒身上,嗚嗚咽咽的喊“師父師父”。
蘇知瑥愣愣的看著那個萬料不到會出現的韋落,沉默良久,眼淚決堤,無論如何止不住,一個飛撲抱住韋落,死死圈著少年,猶如落水許久將死之人抱住了一根漂浮著的木頭,大抵如此吧。
韋落輕輕出聲,“沒事了沒事了,一切安好。”
蘇知瑥哭得愈發兇狠,將這些天的一切化作淚水哭出來,不管了,哭著,抱著人,內心不再惶恐,不再空落落,不再冰寒徹骨,就這么吧。
安太平面無表情,徑直離開了,堪折緊緊跟隨,虔敬忠誠,公子選蘇知瑥死而不選她,便在那一刻,公子便是她的一切一切,當初是一切,如今便是一切的一切。
蘇知瑥哭夠了,眼睛紅腫,對韋落說對不起。
韋落轉身道:“隨我來吧,知道你要回來,給你收拾好了一間屋子。”
蘇知瑥跟上,感覺到了韋落似有若無的疏遠感,嘴角扯起一抹苦澀的弧度,罷了,沒什么可說的。
“你,怎么會來?”蘇知瑥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韋落便如實相告。
“韋落,你還是挺關心我的嘛。”蘇知瑥輕聲道,“謝謝你,倘若不是你請來飄兒姑奶奶,我怕是還要遭受更多磨難,當時我都想自絕了……”
韋落腳步頓了頓,張張嘴想說,沒什么坎是過不去的,能活著就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也經歷過生不如死,能理解蘇知瑥說的感受。
一路無話,蘇知瑥入了廂房,請韋落入內,說是心中尚有恐懼,不敢獨處。
韋落笑著推拒,說可喊安太平來。
少女聞言,竟露出冷色,反應激烈。
韋落詢問緣由,少女猶猶豫豫,還是道出了被擒后的遭遇。
韋落聽后,又是一陣沉默,找了一張椅子坐下,說道:“你一定很累了,先睡一覺吧。”
蘇知瑥苦笑,韋落果然還是心懷芥蒂,以往自己不開心,或是受了什么委屈,他都是溫言勸慰的。
他還在怪自己疏遠他嗎?可他應該知道,自己是身不由己的吧?即便如此,他也不肯諒解嗎?他不是說了,情義無悔在心嗎?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蘇知瑥思緒萬千,千頭萬緒涌上心頭,可實在疲憊,身心飽受煎熬,如今放松,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韋落輕嘆一聲,他將來是要辦大事的,不愿跟蘇知瑥牽扯太多,她要疏遠,正合我意,重歸于好?那是萬萬不能,他又不是請神玩死自己的少年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