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如墨,萬籟寂無聲。伸手不見五指的林中山道上,一盞燈火沿路而來,輕飄飄的。
燈火不是通常的橘黃,而是青色泛白。借著詭異的光暈,勉強可以看到范圍內的一切。
那是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她年紀只有十四五歲,眉目精致秀麗,穿著素白薄紗,猶如以朱筆點出的畫中人。一只留有長甲的素手輕提燈籠,手腕處的紅線卻詭異無比,還有那對未穿鞋子的雙足看似在行走,實則卻是在飄飛。
在她身后是一個道士,跨著一個漆黑的小包,手里提著一塊牌位,上面還刻畫著什么奇怪的東西。
當他們走到林子邊沿時,少女像是聞到了什么,張嘴露出鋸齒般的牙齒好似在嘶吼。
道士蹩著眉頭把牌位往前壓了壓,又抬手接過燈籠往前照了照。他沒有發現什么,空氣中也沒有奇怪的味道,于是轉臉對著少女問道:“你是發現了什么嗎?”
燈籠的光暈有限,只夠照亮極小的區域。他自身修為也不高,做不到夜能視物,所以夜色當下,它(她)就成為了眼睛。
飄在空中的少女歪了歪頭,像是在思索什么,然后伸出猩紅的舌頭舔著紅唇發出寒氣四溢的聲音。
道士聽著它的回答,臉上的訝然一閃而逝。
靜靜思索片刻后,便揮動牌位讓少女繼續趕路,他此刻內心的喜悅悠然而生。
林中竟然有還未潰散的武者魂魄,這可是不多見啊,若是將它們的煞氣吞噬,陰鬼胎必定又長上一歲,屆時自身的修為也會邁入鍛骨后期。
沿著道路前行了會兒,少女越來越按捺不住,頻頻在發出短促的嘶吼,像是在催促著什么。
“莫急,莫急,貧道知曉你想吃,但也不急在一時,須得小心行事。對方能夠斬殺如此多的武者,實力可是不差,倘若被他們撞上了,那咱們馭鬼宗說不好可就得滅門了……”道士用手搓了搓臉,嘿嘿直發笑。
少女嘶吼回應了聲,也不知聽沒聽進去,不過提著燈的它籠飄地更快了。
“我的小祖宗啊,急不得,急不得啊!”道士帶著低呼追了上去。
黑漆漆的林子中,一人一鬼,前面一點如豆的燈火疾馳前行。飄落的雪花從纖細的身影中穿透而過,沒人能夠想到那只燈籠竟然換過手。
…………
篝火跳躍,濕寒的帳篷內楚浩慢慢睜開眼睛,綠芒一閃而逝。
凡是視線所過之處,空中均有水汽和冰晶生成,眉心藕葉亦是消失不見,不過在對黃庭經的誦念后,掌心的靈力又粗壯了幾分。
就連那神秘的暖流也生出了變化,只是過于微乎其微,實難探查。
神識從紫府席卷而出,清晰的將外面一切收攏腦中。帳篷外的徐婉兒已經睡了,她懷里還僅僅抱著幾冊道書在喃喃自語,晶瑩的口水順著下巴滑落,垂在鼓囊囊的胸脯上,拉出一條長長的細線。
另一邊的青衣人和侍女也在各自打坐修行,身上積著厚厚的白雪。灰衣武者雖未一同打坐,但也采取著各樣方式,守夜與修行各不落。
楚浩收回神識輕嘆了口氣,抓起一件披風走了出去。
窸窸窣窣的響動出現,頓時就驚醒了眾人,灰衣人更是瞬間握住了刀柄。不過他們在見到走出的少年后又松了開來。
楚浩立在帳篷前看著這蜷縮的少女,抬手將披風給她丟了下去,然后又舉目望向遠方。即便夜色濃稠如墨。
他隱隱有種感覺,好似有什么東西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