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個故事末尾,半成品一樣的機械靈魂狂熱地追逐著令自己變成人的方法,它在自己的夢境之中將自己化為了另一個幻影。
那個幻影源自于它內心最深處的記憶,屬于那位末代公主的記憶。在那段記憶之中,它是阿俄娜列斯維那,而那位公主,也是它本身。
那記憶并不是無端地產生。
而是曾經真實地屬于過某一位柔弱的少女。
“你可以是她,但你不必是她,”方鸻答道,“我想杰爾德姆他們最終放棄了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意識到自己締造了一個生命,但又觸犯了禁忌。這對于那位公主殿下與你來說都是不公平的,所以他們將選擇權交到你手上,他們只是取走了鑰匙,但并沒有真正毀滅你。”
“你是想說,他們沒有背叛”
方鸻搖了搖頭,他也很想知道七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畢竟那不僅僅關系到眾星裝置,零式魔導爐,甚至還有可能關系到零式水晶之秘,與塔塔小姐的來歷。
還關系到諸多的秘密。
少女發出一聲夾雜著許多雜音的嘆息。
方鸻從繁雜的思緒中抽回神來,他還分得清輕重緩急,去思考那些遙不可及之物并無助于解決當下的麻煩。他收斂了心神,仔細打量著那些彼此嵌合在一起的巖石。
忽然他找到了一個辦法,忍不住輕輕打了個響指,“我想我找到辦法了,待會我會投影出一些構裝體來,但可能還要借助一下你自身的力量,阿俄娜女士,把你從這巖層下面弄出來。”
阿俄娜靜靜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虛影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艾德先生”少女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說道,“我擁有自檢能力,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中樞水晶其實早已受損,我只是沒有告訴你。”
方鸻微微一怔。
他和對方相處時間其實并不太長,而且其中相當一段時間還處于相互提防的關系,要說對一臺巨大的機械產生什么同情,倒也并不可能。
但是看著少女這個樣子,他還是不由有些默然。
她是從構裝體之中誕生的靈魂,繼承了一位來自于七百年前的王朝公主的記憶,但那并不是它本身的意志,它只在漫長的黑暗之中用自己的目光注視著這個世界。
很難說那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她曾對他們表示出敵意,但在方鸻看來那根本不算什么。
那個誕生于煉金術中的奇跡,一個初誕的生命,至少應當見過天藍,見過飛鳥,見過她記憶中那些金色的樹,見過秋天,見過湖泊。
而不是籍籍無名地誕生,又籍籍無名地消亡于此。
若他真是個其他什么職業,或許還不會對此有太多的感觸,但他恰好是個煉金術士。認為七個世紀之前無意當中誕生于此的煉金術的奇跡,或許僅僅只是源自于一個意外,但這個意外本身應當有所價值。
對于那些締造它的人來說。
對于那位公主殿下來說。
“或許還可以想想辦法,”方鸻沉吟了片刻,猶豫道,“我對眾星裝置了解不多,但中樞水晶的損壞并非完全是不可逆的,我們或許可以想個辦法保存你,并救回你。”
“這樣的話我曾聽過,”少女忽然道“只是那不是對我說的”
“但我很開心可以再次聽到,”她的聲調變得愈加支離破碎,“不過不必浪費時間,我能感到記憶正在流逝,我還有一點時間,艾德先生可以回答我一些問題么”
方鸻將手放在信息水晶上,投射出兩臺槍騎兵來,這些高大笨重的構裝體本來就是在港務運輸構裝的底盤上改造的,正適合這樣笨重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