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對外人說得那么輕描淡寫,但實際上心中也沒底。
要他帶著七海旅團的所有人離開,他有十成把握,但要在重圍之下保護兩個工匠團,并在這里建起簡易的防御工事那就沒那么容易了。
視野之中森林中的枯朽樹人正在匯攏,顯然精靈們并沒有完全攔下它們,或者說不足以完全攔下它們。
這些東西在森林之中到處都是,數量比人們想象之中要多得多,關鍵是它們并沒有預計之中那么無腦,背后明顯有什么東西在控制著它們。
是的,這些枯朽樹人正是在試探、在監視他們。
在他們抵達此地的時候,這些東西就已經開始在周圍的水晶樹林之中匯聚,但它們一直沒有展開進攻。
這可不是因為膽怯,而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意識到這一點讓方鸻有些狐疑。他抬起頭來,很難想象那遠不可見的黑暗之中究竟有什么?
那里是否矗立著參天的蒼白枝干,并在無光的暗影之中蔓延生長,蘗生成夢魘的形狀。
而從災難之中滋長的枝干,是否正以同樣的目光注視著這片土地,就像是棋盤上的另一位棋手,它在觀察、學習而后摧毀。
夜鶯小姐已經返回,并帶回了不好的消息。
森林之中早已匯聚起了驚人數量的枯朽樹人,換句話說,他們從發現對方起就已經有些晚了。
而方鸻向她問出這個問題。崔希絲正立于一旁,沉默著觀察著林地的方向。愛麗莎有些意外地看了過來,問道:“這很重要么?”
方鸻點了點頭。“我們得知道它的來歷是什么,灰質并不是一種生命,寄生、疫病都只是表象,它們是自然失序的倒影。但災枝對這片土地與土地上的人的惡意又是源自于何處,既非種群的對抗,也不是生存與擴張的本能,總得有個來歷。”
“團長的意思是,災枝如果沒有表現出智慧,那灰域可以視作無序的擴張。但它們在這場與率光之子的斗爭中表現出明顯的企圖,那這種企圖應當有一個動機。如果灰域是一種生命,那生命之間的對抗不需要理由,可它如果只是一種失序的法則,那么這種法則對于泰拉卡上生命的反噬應當有其理由。”
崔希絲這時開口道。她和方鸻一樣,每一個煉金術士都應當對于以太理論有其本質的了解,圣選者在這方面雖然要薄弱一些,但也不是一概不知。
“那這個理由是什么呢?”夜鶯小姐問道。
崔希絲搖了搖頭。
這個理由可以有很多,如果它來自于亞沙之痕,來自于蒼翠,那它對于這個世界的惡意是與生俱來的。
如果它來自于一位消亡的神祇,那么它就是凋亡之亡,將生之死,是圣白之樹的癌癥,是死亡本身,而死亡本身不需要理由。
可如果都不是,那事情就變得有意思起來了,那個答案就可能正像是艾林所告訴他們的,就隱藏在這片森林
“所以災枝表現出意圖反而暴露了它自身的來歷?”愛麗莎喃喃自語了一句,“你們煉金術士是這么看待這回事的?”
“并非如此,”崔希絲再搖頭,“你看那些工匠對此有所察覺么,選召者是速成的,他們只在乎強度,對理論上的東西漠不關心。”
愛麗莎看了她一眼:“你和團長不也是?”
崔希絲也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身邊這個男孩,實際上方鸻又長了兩歲,已經算不太上是少年了,只是令人遺憾的是個頭沒怎么變化。
大公會的青訓營精英的教育與其他人不太一樣,其實軍方也很注重向原住民一樣培養他們的選召者,這幾乎是公開的秘密,但一般人就沒這個講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