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撤離,但并非四散奔逃,從防線之上潰離,仍顯得井然有序。那些最后離開的人,正回頭遠遠看著那些留下的人,有些無法理解。
“這些野蠻人腦子像是鐵打的,他們留下來又能改變什么,他們什么時候才改得了這樣白白送人頭還自詡為英勇的作風?”
副手正顯得有些氣急敗壞:“荊棘前線已經告破,為什么非要依托著一條防線與對方戰斗?眼下把所有人集中起來退入灰樹林之中,盡可能保存有生力量,固守第二道防線才是王道——”
團長看了看自己的同僚,搖了搖頭:“他們的選擇也未必見得就是錯的,樹人們也留下來了。我們作此選擇,是因為我覺得樹之心的力量應當不止于此——我收集了一些情報,只是想著若前線告破,我們也可以在灰樹林再多拖延一些時間。”
“謀定而后動,才是王道。”副手嘀嘀咕咕。
前者笑了笑,用法杖在沙土上比劃了兩下:“其實有時候也不一定,眼下看來更像是一場賭博,要是賭輸了,或許正如那家伙所言,我們與他們也沒什么區別,不過早死晚死而已。”
“但賭贏了呢?”
“賭贏了?”團長看了看那個方向:“要是賭贏了,就算是我們死了,也能將種子保留下來,讓他們的努力不至于白費,”他又笑了一下,回過頭來:“當然沒那么高尚,只是前期投入了那么多,不想讓投資打水漂而已。樹之心還在這里,我們就還能繼續收回成本——”
這時有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從森林里跑了出來:
“團長,有人聯系上了我們。”
副手回過頭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又是那些野蠻人,讓他們自己去和那些怪物廝殺去,我們已經下定決心撤離了,絕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留下來。”
“不、不是,”那個人連忙搖搖頭:“是那個詩人。”
“那個詩人?”
副手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翠野,他和他的團隊不是也打算要撤退了么,他們又鬧什么幺蛾子?”
魔導士伸出手打斷他,上前一步,問道:“他說了什么?”
“他說那個人回來了……”
……
“它們又來了,它們又來了,舉盾,舉起盾,你們給我看好了!”
身形粗壯的矮人在陣地之上揮舞著戰斧,像是一個皮球一樣滾來滾去,聲如雷霆一樣咆哮著。每一個矮人都是大嗓門兒,不管他們是原住民,還是選召者。
矮人激動得胡須亂顫,一身鱗甲嗦嗦作響,好像癲狂一樣大聲重復道:“站穩點,給我站穩點兒,不要像是沒吃飯一樣。擋下這一波,我給你們工錢加倍,擋不下來,大家一齊賠錢!”
水晶像是雨點一樣落在陣地上,尖利的碎片撞在大盾之上,撲撲作響,矮人帶著哨盔,扛著斧頭,在這場大雨之中走來走去,毫發無傷。
失序爪牙像是一道波浪一樣撞上了堤壩,鐵衛們齊齊后退一步,兩個矮人符文師點燃了法術,火焰飛旋著落入怪物之間,形成兩團明亮的閃光。爆炸產生的沖擊波炸開了一條口子,才讓水晶怪物稍稍后退。
在人群之后,一個艾文奎因精靈不住地從身后箭筒之中抽出箭矢,每一箭幾乎必帶走一頭失序爪牙,鋒利的箭矢不是擊中眼窩,便是射穿咽喉。他第三十三次摸箭的時,抓了一個空,回頭一看,才發現箭矢已經用完。
但一只裝滿了箭的箭筒橫飛過來,一個人類游俠將自己的箭筒丟了過來,喊了一嗓子:“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