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鸻怔了一下,但沉默了片刻,還是搖頭。
“這就是我們和其他人的區別了,”蘇長風答道:“大部分人心中還是有理性存在的,他們情愿當一個人,而不是野獸。但連你也會猶豫片刻,不是么,因此你也就不難理解黑暗眾圣的追從者為什么如此甚眾了。”
明亮的月色已經升上了港口上空,正是月初,猶如一輪彎鉤懸掛在云海之上。淡淡的銀華映照著天邊緩緩移動的云墻,猶如幾位高聳的巨人,沉默地看照著這片大地。
北風推著云層前進,不斷變化著形狀,偶爾卷起幾枚枯葉,落在方鸻身上。讓他從沉思之中回過神來,舉起手將它們從大衣上掃了下去,這時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從后面伸了過來,按在他的肩膀上。
方鸻微微一怔,回過頭去,看到大貓人束成辮子的鬃毛,與上面映著月華的金屬束環。獅人圣騎士抬頭看著前方,沒有看他,受傷的那只眼睛微微瞇著,銀色的眸子里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當一個男孩成長為一個男人的時候,他心中就開始學會裝得下一些事情,”大貓人緩緩開口道,“不過沒什么事情是跨不過去的,我從過去的經歷之中學會了很多東西,也曾放棄過一些堅持——但只有這一條,始終陪伴我左右。”
“大貓,你說的這些東西放在我們那個地方叫做心靈雞湯,這年頭還信這個東西的人已經不多了。”
一個聒噪的聲音從樹上傳來,獅人圣騎士抬起頭去——方鸻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也不由向那個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帕帕拉爾人坐在上面,一只手扶著樹干,搖晃著一雙小短腿,黑漆漆如豆子一樣的眼睛看著他們。
方鸻楞了一下,“帕克,你什么時候跑到那個地方去的?”
“有那么一段時間了,”帕帕拉爾人答道:“不然你以為剛才那些樹葉是誰丟到你身上的,是不是很有意境?”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方鸻手中丟出一道金光,正中他鼻梁骨,慘叫一聲向后一仰一個倒栽蔥從樹上栽了下來。還好這是艾塔黎亞,要放在地球上這一下至少得讓他來個高位截癱什么的。
大貓人撫著胡子看著帕帕拉爾人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微微一笑,所謂自作自受,大概就是說的這個了。
方鸻拿帕克當了一次出氣筒,心情總算好受點了,這一天以來自從從軍方那里得到消息,又經歷了之后的一切,他雖然自認為意志力還算堅韌,但還是有一些心亂如麻。
他這才看向一旁的大貓人,說了一聲:“瑞德先生,謝謝。”
他當然明白,獅人圣騎士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是來安慰自己的。七海旅團中可能還不太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大約也知曉了他與他父母,與舅舅一家之間的事。
“不必謝,其實這時候應當另有人來陪你的,不過你的艦務官小姐恐怕暫時走不開,”瑞德笑了一下答道:“你不嫌棄我這個替代品就成,當然我也明白,比起大男人來,當然是美人兒相伴更合適一些。”
“那可不一定,”帕帕拉爾人拍著屁股上的灰,在那里嘰嘰咕咕,“女人有什么好的,又麻煩,又啰嗦。”
“那你的那位阿菲法小姐呢?”大貓人反問道。
帕帕拉爾人立刻像是被戳中了痛腳一樣跳了起來,說著什么阿菲法小姐是阿菲法小姐,和其他女人能比么一類令人忍俊不禁的話。
方鸻懶得理會這活寶,回頭看了一眼莊園的方向——那是軍方給他們安排的住處,過去大約是一處貴族的酒莊,不過橫風港被劃給軍方之后,這附近一帶地區都被軍方買了下來。
莊園之中燈火通明,隱隱還能看到天藍和艾小小兩個小人兒在里面追來跑去,笑聲嘻嘻哈哈遠遠傳來,猶如這寒夜之中的一抹溫暖的色調。
艾塔尼亞的新年將近,當地人有自己的特色慶祝方式——比如冬日祭典,冬青樹與當地的各色美食,不過對于國人來說,最好的還是餃子。那種來自于地球上的獨特的美食,在這個異世界也一樣可以完美地呈現出來。
張柔女士當然要拉著自己未來的媳婦兒一起,這或許是他們在艾塔黎亞的最后一次團聚,熱熱鬧鬧正是國人對于‘家’的定義,而那之后,她與舅舅就要返回地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