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的本質是通過抽取流動的以太,以施術者所想要的方式所呈現于這個世界上,但以太只要產生漣漪,就必定會被那湖面上的每一個節點所感受,探求者安吉那以‘水面’塑造了魔法之海的基礎——雖然‘水面’并不是以太的全部,但它至少成為銀之塔、星與月、太陽三塔學者與術士們的共識。
反制咒追求探查與反擊,通過‘水面’的漣漪,察覺出以太流向最細微的變化,并在法術成形之前,加以干擾。星與月的術士們最早發現了監視魔力流動的方法,他們通過感受陳雜于這個世界角落斑駁的多色魔力相互之間的作用,錘鍛出巫師的‘嗅覺’,久而久之,這一套方法已經成為了施術者之間對抗的準則。
但此時此刻,呈現在風暴教士們面前的卻是一個絕對安靜的領域,艾丹里安的象征,風暴之鴉的神力賦予他們一套獨特的注視魔力的方法,然而他們透過風暴之眼所看到的只有一片空白,猶如凝視深淵。環繞在那個年輕人身邊的好像是一個黑洞,在那兒多色魔力波瀾不驚,猶如一池死水。
只是每當他施法完畢,魔力之海就猶如蟄伏的巨龍一樣蘇醒過來,不過那個時候為時已晚,已經形成連鎖反應的魔力像是一道無法斬斷的鏈條,并透過洛羽之手,展現出來。無法反擊的咒文,就意味著一場一面倒的戰爭,鴉爪圣殿的教士們好像在玩一場注定無法取勝的游戲,他們只能展開一場慘烈的對攻——但對攻的結果就是——對方可以騰出手來反擊那些對他真正具有威脅的法術,而他們卻拿對手同樣的法術毫無辦法。
洛羽甚至不允許對手擁有防護,他往往選擇使用最高效的方式,打斷對方的防護法術,然后施以攻擊。攻擊并不需要什么高階的法術,有時一支冰錐,就足以刺穿對手羸弱的軀體。
于是出現了極為壯觀的一幕,年輕的元素使手持法杖,立于原地,面對二三十人的圍攻,仍不落下風。而他每每出手,就必定要取一人之命,教士們的法術繁雜,但施法時間稍長就會被打斷,而太短——又無法擊穿年輕元素使的護盾。
“我靠我靠!”
冒險者之間的選召者們看到這一幕心中只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大叫臥槽;他們一時間思維甚至有點短路,懷疑是不是風暴教士們腦子壞掉了配合好了在演戲,還是這又是哪個大公會在為他們的新人造勢?
但這要是造勢也未免太真了一點。他們甚至在看到梅伊之時,都沒有想過要用信息水晶將之前的一幕記錄下來,因為確實也沒什么好記錄的,那幾個鴉爪騎士根本不是騎士小姐的對手,但此時此刻,每個人都不約而同拿起了水晶,他們此刻的真實想法是——那些風暴教士都是只挨打不還手的新時代的大好人么?
但教士們當然不是真具有舍己為人的精神,他們只是有苦難言而已,有幾個教士甚至偷偷藏到了騎士們身后,試圖藏起自己可憐的法術。但他們忽然就看到一只發條妖精從那個年輕人手上飛了起來,那一刻教士們仰起頭來,眼中閃動著一種悲憤莫名的神采,心中也只有一句話想說:
“是不是玩不起?”
女士站在自己的丈夫身邊,看著門口的那個年輕人,沉默著一言不發,只是眼中,微微閃過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神采飛揚的光彩。而那欣賞的神色之中,又含著一抹脈脈的溫柔。
仿佛那個面對眾敵仍舊安之若素的年輕人,已不僅僅只是自己血脈的映照,而是一種寄托,是自己年輕時代理想與風華的承載,是那段光陰之后永恒的見證者。他的默默無言并非反抗,而是兒子對于母親無聲的承認,那正是追尋著他們腳步所走下去的那個人。
那是真正懂得他們的那個人,而那也正是她的兒子——
她抿著嘴,眼中微含著淚光,眨了一下,舉起手抹了一下眼角,又回過頭去。但看到的卻只是自己丈夫溫柔注視自己的目光,男人說道:“小羽他……長大了啊…………”
“但還遠遠不夠。”
洛羽輕輕出了一口氣。
“小羽,你其實可以更高效一些,有幾個咒文是沒有必要的,”母親嚴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Ah和Von咒字是為了節省魔力而誕生,施術者要時刻注意自己的魔力,但這不僅僅是一個刻板的教條——”
洛羽微微一怔,不由回過頭去。
在那里,母親仍舊板著臉看著他,“節省魔力不是為了節省魔力,你應當明白這一點,而是為了獲取勝利。但有時候更快地擊倒敵人,也是一種殊途同歸的方法。”
洛羽楞了一下,一束電光飛來,正打在他的護盾之上,火花支離破碎。他目光微微閃動著,卡拉圖所傳承給他與姬塔的,是與之不一樣的知識——廣闊,浩瀚如海。
但眼下這卻是他的母親,一位曾經的元素使,一位有些出眾——但還稱不上是天才的施術者細致入微的經驗。那仿佛是記載于流沙之上的時光,寫下了一個人年華所逝去的歲月之后,然后再經由所經歷這一切人之口,說與他聽。
他沉默了片刻便改變了策略,舉起手來,一束冰錐,射向電光所至的方向。那里的人群之中,立時傳來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