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對前者還有些信任,心中仍舊可以保持鎮定——許久之前,他們在多里芬對上尼可波拉斯也是十死無生,但結果呢?何況眼下,已不再是‘許久之前’了。
方鸻沒有回答。
他心中大致已經摸清了對方的意圖,那只被釘在樹上的發條妖精,也就是之前唯一發起過攻擊的發條妖精,對方用自己的發條妖精,來換自己的發條妖精,但應該沒那么簡單。
因為他不會那么傻,對方想來也不會這么天真,但這應該就是對方的目的了,若他不動手,對方的發條妖精就一直在那里,所構成的視覺網絡也一直存在著。
雖然他的發條妖精也在那里,可這就意味著,對方設法將他拉入了一個相同的境地。他無法限制對方,但對方也無法限制他,聽起來是一致的,可別忘了對方是在這場對抗之中原本處于弱勢的一方。
“有點意思,”方鸻第一次重新審視這個對手,來自于這些大公會青訓營之中的天才新秀們果然沒一個簡單的。“可是,”他心想:“也沒有這么簡單的事情——”
其實相比起眼下的處境來,方鸻一想到自己的損失,更心痛得無法呼吸。
那可不是兩三千里塞爾一個普通發條妖精,自從自己的發條妖精脫離了消耗品這一低級定位之后,其成本就開始指數上升,到了災星這個等級,基本上已經等同于飛在天上的等重的黃金。
他損失的是錢,但其實是心里滴下的血,方鸻自認為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心里連帶把那個干掉自己發條妖精的游俠一并也記恨上了,只差沒拿一個小本本記下來。
正如同對方捕捉到了他的發條妖精的位置一樣,他自然也根據那一箭的飛行軌跡,抓住了對方的小尾巴。
他的發條妖精悄無聲息地動了起來。
對方的發條妖精其實也在運動,并且有些肆無忌憚。
這正是方鸻所面臨的困境,只要無法主動出擊,對方的發條妖精就難以限制——而這本來應當一貫是他最擅長的地方,也是七海旅團迄今為止表現出的最大的優勢之一。
不過方鸻罕見地沉住了氣。
在戰場的另一端,白駒過隙心中同樣閃過了一絲不安。
他竟隱隱感到有點心悸——
雖然自己已經可以說實現了預定的目標,只是他一邊操作著自己發條妖精的視線,一邊尋找著對方可能的蹤跡之時,映入視野之中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森林而已。風與雪似乎都停息了,黑暗之中只有靜悄悄的畫面,雙方都正藏匿于森林的陰影之中。
但無聲之中,卻潛藏著別樣的信息。
他隱隱有一種錯覺——與自己一樣,對方的發條妖精也一定在這片樹冠層之內——它們就在這里,甚至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如果對方想,它們隨時可以發起攻擊。
雖然或許那正是他所期望的……
但他馬上搖了搖頭,對方或許像是一個無聲的幽靈一樣,游走于自己的視線之外,但要說做到完全監視,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是由發條妖精窄視場模式先天決定的——為了令戰斗工匠能更集中注意力避開障礙物,這種視角在偵查、在追蹤上,與寬視場模式相比有先天的不足。
他還沒聽說過有哪個人,包括那些頂尖的大神們,能在這樣的視場模式之下,精準追蹤每一個目標的。
白駒過隙一向自詡為冷靜,因此他才能將戰斗的工匠技藝視之為手段,而非目的。他甚至也可以客觀地看待自己與對手存在的差距,但那個人或許有一些不同,可要說超過了第二世界的水平。
恐怕還很遙遠。
當然僅僅是這片安靜的森林,就足以讓他感到有些心驚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至少能抓住一點對方的影子,可沒想到對方操控發條妖精的水準如此之高,完全沒有給他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