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從無懼號與怒火號上閃現的火光,那像是考林—伊休里安每一年的冬幕盛大開幕的禮花,但眼下還遠未到那個時候,何況蒙難的北境住民今年或許也并沒有心思去慶祝,正如去年之中一樣。
那不過是交加的炮火,而在怒火號開火之后,無懼號也緊接著開火,兩條船仿佛事先商量過一樣,炮火互相彌補了對方的空缺之處,并織出一片密集的火網。
在這幾無逃生希望的困境之下,七海旅人號忽然作了一個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動作,它近乎陡然地爬升,猛地向上,生生從火網之中擠出了一條生路。
“什么!?”加拉斯注視著七海旅人號那不可思議的機動性,如同石化一樣:“這不可能!”
那齊齊轉向的橫翼帆猶如具有魔力一樣吸引住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目光,笨重的風船在此一刻被賦予了非同傳統的意義,它在每一個人眼中好像具有了生命。
巴克感到自己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那條炮火之中的輕舟恰到毫厘一樣止住了船身,然后立了起來——它仿佛置身于一個絕對靜止的世界之中,一面是炮火連天,一面是安靜云海。
臨淵而立,令炮火望而卻步——
加拉斯手中的瓶子咕咚一聲落在甲板上,滾開來,但他渾然不覺,只失神地看著這一幕:
“馬魏爵士把自己的水手都留給自己的女兒了么!?”
仿佛一只無形之手在空海之上撥動琴弦,彈奏出了一首人們從未聽過的天籟,而那在戰場之上翩然而行的七海旅人號,無疑位于這個舞臺的中央。
赤紅皇后號的指揮大廳之內,許多人都一下子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畫面之上——對方是怎么辦到的?
風船能行于空海之上,是得益于風元素在船身之內產生的平衡,但這平衡并不穩定,一定得小心翼翼去維持。
空海之上多變的氣流情況,與橫風與切變風帶之所以如此危險,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但即便是風平浪靜,風船的航行姿態也有嚴格的限定,當它上升與下降超過一定的角度,皆可能產生傾覆。
歷史上因此而船毀人亡的例子,也是比比皆是。
當然老練的水手與船長,對于自己的船更加了解,他們通過平衡風元素輸出在船體不同部位的配比,與對于多個帆面的操縱,也能實現一些匪夷所思的操作。
只是不包括眼下的這一幕——
在眾目睽睽之下,七海旅人號幾乎完全立了起來,甲板形成一面陡峭的墻。
它也因此而失去了水平方向上的速度,變得靜止,只是那是一種錯覺,因為它仍舊在向上爬升。
赤紅皇后號有近四十年經驗的艦長,此刻立在滄海孤舟身邊默默看著這一幕:“他們其實仍舊沒有超過平衡的極限,但這并不是說這一切沒有風險,如果是我,絕對不會讓我的水手們這么去做。”
“你能做到么,船長大人?”滄海孤舟回頭去問道。
“可以是可以,如果給我和我的水手們一點時間,我們也可以實現這樣的操作,并且更有把握。但他們在炮火交加之下并沒有準備的時間,他們是在冒險,我是絕對不會將赤紅皇后號置于這樣的險境之下的。”
年邁的艦長搖了搖頭。
滄海孤舟默默看著那個方向,他心中忽然發產生了一個想法,他們或許攔不住對方了。
無懼號之上,巴克很快回過了神來,對方的忽然爬升出乎了每一個人的預料之外,他眼睜睜看著七海旅人號穿過交織的火網,進入了更高的空域——幾乎與他們平行,而且很快要升入云層之內了。
但他絕不能這么輕易認輸,他握了一下拳頭,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最后的機會。巴克回過頭去,向自己的副手大喊道:“我們還有一輪開火的機會,在對方進入云層之前。”
“他們失去了速度,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
他好像自己都相信了這句話一樣,用力揮了一下手:“我命令,無懼號轉向十度。”
“準備,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