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是當面提問,但聲音也傳入了艦隊的通訊頻道之中。
那也正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眾人當然也聽出了方鸻的言外之意,只是少有人敢這么當面質疑。
影人的旗艦位于其艦隊的核心位置,攻擊影人艦隊的主陣以使其分心,這又不是什么出奇的戰術,聽起來不過老調重彈而已。
但銀色維斯蘭的艦隊、銀林之矛的艦隊,還有軍方與芬里斯的艦隊無一不是執行著這樣的任務,可連對方都辦不到的事情,他們這支偏師弱旅,又怎么可能輕易成功?
影人的旗艦上下左右幾翼上皆有艦隊環繞,除非對方是聾了與瞎了,才能讓他們繞過去。何況就算對方真是聾了瞎了,拱衛在影人旗艦左右的主力艦,總也不至于對于近在眼前的敵人視而不見罷?
那些體幅巨大的主力艦,放在考林—伊休里安的分類標準之中,至少也類同于一等或者二等戰列艦級別的存在,是長度可達八十甚至近一百米左右的空海巨獸。
其中任意一艘,都不是他們這些歪瓜裂棗的小船可以匹敵的,更不用說那還不是一艘,而是十多艘。
但方鸻搖了搖頭,用手撐著甲板坐了起來。
“你所說的那些都不是問題,”他回答道:“因為我們也用不著一定要成功。”
卡卡微微一怔。
“什么?”連六影都愣了一下,一時竟忘了向自己的同伴使眼色。
“各位,相對于整個戰局而言我們只是一支偏師,這當然是劣勢,但也是優點,”方鸻將語氣放得極慢,他并不是拙于言語,但也并沒有什么指揮的經驗,只能用相對的笨辦法,盡量讓自己的話語聽起來真實可信:“空海的戰場是立體的,如果把這個戰場分一個層次,那么我們此刻正位于這個戰場的最底部——
此刻銀色維斯蘭、銀林之矛還有軍方和芬里斯的艦隊已將這場戰斗的中心轉移到了這個戰場的中上部,在雙方的注意力聚焦在主戰場之上時,我們所處的位置其實是一個相對并不那么起眼的地方。”
“各位,我們下面就是云層,而在戰場遠處還有一道云墻,你們經驗應該比我更豐富,我推算云墻會在七點三十到八點之間行進至影人艦隊的側后方,距離現在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方鸻目光遠眺著戰場一側聳立的云墻,聲音越來越自信,語氣之中也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種感染力。
“我們如果用一些手段,并不是沒有可能繞開對方下方與側翼的艦隊,靠近到足夠近的距離上。這里面當然有失敗的風險,但我們現在難道還無法接受失敗的可能性么?”
通訊頻道之中安靜了下來,仿佛每個人都在默默推算那個可能性,這些船上的船長無一不是有多年經驗的老人,他們可能不長于海戰,但對于風向與天氣的判斷只會比方鸻更準。
“我們如果現在下降到云層之下,然后折向東面航行,可以在二十分鐘之內與那面云墻相切,”立刻有人開口道:“戰場其實一直在向南和向東移動,因為那個方向正好是艾爾帕欣所在的方向,這樣算時間的話……”
“剛剛好,”另一個聲音接口道:“當然存在失敗的可能性,要是風向改變的話,或者戰場上出現什么變故,就不那么好說了。”
“風向改變的可能性很小,晝夜海陸風交替至少還有三個小時的時間,遠遠足夠我們操作了。只擔心戰局出現什么變化,我們可以判斷風向,可判斷不了戰局。”
“用不著判斷,”方鸻再度開口:“之前的可能性是零,但現在至少已經超過了一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不可能去追求虛無縹緲的十成十的把握。”
“的確,艾德團長說得沒錯,”有人應和了一句:“尤其是在眼下這個局面之中。”
“那我們……?”
人們彼此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