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車的張公公出示了王府的令牌,
一眾守陵衛齊齊地向馬車行禮:
“參見六殿下,殿下福康。”
姬成玦沒露面。
少頃,
馬車繼續前行,進入了皇陵。
每一代帝王自其登基之日起,無論他是老太子上位還是稚童上位,自那一日起,陵寢,就會被提上日程,開始修建。
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也是自古以來為君者的慣例。
皇帝,
生前的榮華已經無法讓其滿足,
哪怕是死后,也依舊要保留他的那份排場。
國力強盛時,陵寢就修得大氣一點,國力衰弱時………就得修得更大氣一點,你說是打腫臉充胖子也好,你說是自己給自己打點風水也罷;
總之,這是頭等大事。
以前的燕國歷代先君,也不例外。
直到,
自己的父皇登基。
首先,其父皇將自己陵寢的格局,限制得很小很小,大概,只有先皇的十分之一的規模。
真的是小得有些不能看了。
在當時,朝野或許以為燕皇是為了一掃先皇在位時崇尚方外,奢靡鋪張的氛圍,所以故意為之。
但只有有資格接替其龍椅的皇子們清楚,
日后無論兄弟中哪個坐上那個位置,在修陵寢的這件事上,規格,必然不可能超過自家老子,而且為了以示尊敬,還得繼續縮小。
除非你雄才大略,做下了比自家老子更大的功績,否則根本就沒那個臉去改這個規矩。
同理,在世的勛貴們,在皇帝陵寢規格縮小了之后,他們怎么敢犯忌諱超過皇帝?
自然而然地,也就會隨之縮小。
姬成玦覺得,這才是開“基業”,立“規矩”。
在這一點上,自己父皇很早以前就不顯山不露水地做了很多;
沒有大張旗鼓地在燕京城外御道邊立個大碑,上面刻著一條條一件件的新法;
那個,
沒用。
真正有用的是將自己化作了豐碑,后世子孫,在遇到相同的事時,就自然而然地以你為榜樣,以你為標準。
夏人有個傳統,他們不是很敬奉規矩,但他們很敬奉先祖。
先祖,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后世人觀之,哪個先祖英明神武,哪個先祖渾渾噩噩,其實都一目了然。
姬成玦緩緩地閉上眼,
在小時候,
很多人都說過,包括自己的父皇也說過,
自己和他很像。
沉淪這么多年,
打自己執掌戶部,又舉辦了大婚后,這一說法,再度被提起。
有心人,無心人,別有用心人,帶著各自不同的目的,在為自己造勢。
京城酒樓里,
姬成玦帶著屠家女回家,
也曾意氣風發地說過,
今日他姬成玦再入盤中。
他為什么能和鄭凡玩到一起,一開始,是真沒什么利益相關;
畢竟那會兒他在扮豬,還沒見到蒸熟的老虎,姓鄭的,還是個草根,雜牌校尉;
所以,是真的意氣相投;
那種自戀的矯情,
姓鄭的,
姬成玦身上,也有。
他一度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父皇的刻意打壓,
甭管什么庶出嫡出了,
他姬老六,
絕對能比當初的司徒雷做得更好,也做得更絕。
但,
驀然間,
你抬頭一看,
才發現,
那一尊垂垂老矣在病中陷入殘燭之年的獅子,
他所展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