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上穿著素色袍子腰間系著圍裙的年輕男子端著烤鴨走了過來。
鄭凡一開始沒注意,等多看幾眼后,眼睛當即瞪了一下,這貨不是六皇子是誰?
很顯然,靖南侯也是認出了六皇子的。
但他和燕皇同輩,除非是東宮太子有儲君之尊做依仗,其余皇子給他端茶遞水其實都是應該的。
且就算是二皇子日后入主東宮,估摸著也不敢在他這個有實權的舅舅面前拿大。
“舅,對不住了您,鴨子其實早就有好的了,但這片鴨子可費了侄兒不少功夫。
這鴨子啊,鴨子的選擇,壁爐的掌控,腌制、火候,等等這些,都是前課,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環兒,那就是鴨子出爐后的片功。
別人啊,侄兒不放心,這是您侄兒親手片出來的,您嘗嘗。”
靖南侯點點頭,用筷子夾了一片鴨肉放入嘴里。
古代,嫡母為尊,妾侍的孩子,都得叫父親的正妻為母,稍微上點規矩的,側室或妾侍的孩子都不能叫自己親娘娘親,得喊姨娘。
靖南侯是皇后娘娘的親弟弟,皇后娘娘自然就是諸位皇子的嫡母,所以,名義上,靖南侯是所有皇子的舅舅。
只不過除了二皇子外的其他皇子見了靖南侯至多恭恭敬敬地喊一聲“靖南侯”而不會喊舅舅,因為他們要臉。
“舅,味道還成吧?呵呵,多謝舅賞臉給侄兒這店撐招牌,這是乾國烏川桃花釀,俗話說烏川的佳釀開恒州的墨,您用這解解油膩。
當然了,舅您要有興致,這恒州的墨侄兒也預備好了,侄兒可是盼著您嘞給侄兒這小店也留下一幅墨寶。”
“李梁亭當初在你這兒吃鴨子,留字了么?”
靖南侯問道。
“唉,舅,您別提了,鎮北侯爺他老人家來我這兒一口氣吃了五只鴨子,店里的掌柜上去腆著臉求一幅字,結果鎮北侯爺老人家直接拿我這上好的上京紙給拿來擦手了,還罵我店鋪里的紙太硬,擦不干凈。”
“呵呵。”
“舅,您先吃著,稍后啊還有一道鴨架湯,這天兒冷了,侄兒讓他們過會兒再端上來,這是玉米餅子,貼爐灶里烘的,口感倍兒脆,您也嘗嘗。”
“有心了。”
“這侄兒孝敬舅舅不是應當的么,能讓舅您吃得好喝得暖,這是侄兒的本分。”
說著,六皇子終于直起身子,對周遭的一圈甲士道:
“來倆人,和我去后廚端鴨子出來,兄弟們從南邊大老遠地來,總得嘗嘗咱全德樓的滋味兒不是。”
靖南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點點頭。
鄭凡就和另外兩個護衛跟著六皇子下樓去了后廚,那倆甲士一人提著用荷葉包著的五六只烤鴨就出去分了,鄭凡則留了下來。
六皇子轉過身,看向鄭凡,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
“咋了?”鄭凡問道。
“在醞釀情緒收買人心。”
“哦,你繼續。”
少頃,
六皇子眼里忽然有些晶瑩閃爍,
開口道:
“親哥唉,你咋瘦成這樣子也憔悴成這樣子了喲,這可把孤心疼的……”
“我的好弟弟喲!”
“…………”六皇子。
“鄭凡,我說,你這在南邊遛了一圈兒,怎么感覺一點沒變呢?”
鄭凡伸手把六皇子頭發上的草木灰給撣下來,
道:
“你還真的親自烤鴨子了?”
“可不是么,大早上地就在準備了。”
“那你和靖南侯可真夠親的。”
“那可不是,我吶,打小就和靖南侯親近。”
“是么,怎么個親近法啊?”
“他率兵屠了我外公全家,算不算?”